北大秦簡《禹九策》補箋
(首發)
王寧
棗莊廣播電視臺
李零先生在以“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”為主題的北京論壇(2016)分論壇介紹了北大秦簡《禹九策》,對簡文進行了比較詳明的註解,認為該占卜術與九宮、八卦🕦、易象🪘、易數有關;[1]後子居(吳立昊)根據李先生文寫了《北大简〈禹九策〉试析》一文🧘🏿♀️,[2]在李先生注釋的基礎上又做了進一步註解👨🏻💻🙆🏿,其文一邊指摘李先生註解“過度解釋”,一邊東拉西扯、氾濫雜蕪🏌🏿♂️,長篇大論又多與簡文內容無關,實屬牽強比附、深文周納👩👩👦👦;又認為《禹九策》是由多個版本拼合而成,并嘗試“復原”為六個版本,尤荒唐。然其說亦有創獲👦🏿,如認為《禹九策》與九宮、八卦、易象無關⛷,而與後世簽占有關等等,其註解也間有可取,故本文擇其善或有啟發者而用,涉及關鍵問題之誤則引而撥正,其他氾濫無用之文及謬說不值一辯者則不盡錄9️⃣。為節省篇幅,李先生之注釋詳塙者亦不再重錄。
序說
禹九筴,黃啻(帝)之攴🏗,以卜天下之幾(禨)。禹之三,黃啻(帝)之五👨💼,周于天下,莫吉。如若為【1】某人某事🦍,尚吉=(吉🪥。吉)得三壹🤵🏿、五九七🚴♀️、陳頡;不吉🏌🏽♂️,得二四🧑🏿🌾、六八、空?(枯)👷🏽、弔(悼)栗。【2】
禹九策🧑🏼:李零:禹九策,筴同策👨👩👧👦💅🏿,策是竹籌,用以計數🏄🏻♀️。禹九策指下文標注壹曰至九曰的各章🧑🏿🏫。傳說大禹治水,巡行九州🕳。其巡行路綫,據《禹貢》描述,是按冀州-兗州-青州-徐州-揚州-荊州-豫州-梁州-雍州順序走🧍🏻♀️,從龍門開始,又回到龍門。這種巡行路綫可以畫成九宮圖🕜,與九數相配。
◇按🖖🏿:《禹九策》的占卜是來源于六博遊戲的擲煢求數,配合抽籤占卜,和九宮、八卦👨🏽🍼、易象無關。[3]它用“九策”為名,當是根據《書·洪範》里所言“天乃錫禹洪範九疇”🦵🏼,古注認為是“大法九類”,《禹九策》的作者大概是讀“疇”為“籌”,“籌”、“策”同類👨🏼🎨,才有了“禹九策”這個名目,“九策”即“九籌(疇)”。漢代人認為“洪範九疇”就是洛書😥,再後🧑🏻🎨,又從“洪範九疇”裡演化出九宮數,宋人又據之繪製成“河圖”,但秦代還沒有這類的東西。九策每策下均有三條或五條占辭🧎🏻♂️,凡四十二條➡️🔠,蓋在擲煢得出數字後,還需要在這些占辭中抽籤,才能得到占辭進行占卜🚏。
黃啻(帝)之攴:李零👨👨👦👦🧑🏻🦲:黃啻之攴,啻讀帝🏡。攴是枚字所從。枚是明母微部字,攴是旁母屋部字🧜🏿♀️,古音相距較遠。一般認為⛵️,枚是會意字🙅🏻。這裡如以攴為枚字的省文,應指木籌☝️。另一種考慮,卜是幫母屋部字,與攴古音相近。攴讀卜,當名詞用,有別於下句當動詞用的卜💃🏽。”
◇按:傳本《歸藏》里的“枚筮”秦簡本作“攴占”🌼。秦簡《歸藏》里“卜”、“攴”并見👨🏽💼,如“師曰:昔者穆天子卜出師而攴占[于禺京🦗,禺京占之曰]:‘龍降於天,而[道里修]遠,飛而中天,蒼[蒼其羽]🧏🏽♂️。’”“卜”😗、“攴”并見👧🏼,顯然非一💃🏼,“攴”不得讀為“卜”,故言“攴”是“枚”省文是🤾🏽,是一種算具或卜具🔳,《書·大禹謨》🧑🦼➡️:“枚卜功臣”,《疏》:“枚是籌之名也”🙇♂️。子居所言“撲”為“棰”本作“箠”🔬🤦🏼♂️,是指馬策,用以刺馬🧶,與占卜無關,亦與《禹九策》之“策”無關。“黃帝之枚”是指黃帝傳下來的一種枚占方法,即下文所言善🟤、惡終、陳頡、空?🌽、弔栗五枚🫧🧑🏻✈️,每枚下只有一條占辭,此蓋相當於後世抽簽占中的神煞簽🕠。禹之九策與黃帝之五枚構成一個完整的占卜體系👨🏼🎓。
以卜天下之幾(禨)🐿:李零𓀇:幾讀為禨祥之禨,指吉凶禍福。這裏是說,禹九策、黃帝之攴是用來卜問天下的吉凶禍福👖。
◇按:“幾”當依字讀,《繫辭下》:“知幾其神乎?君子上交不諂🩶,下交不瀆,其知幾乎🟣?幾者,動之微、吉之先見者也。君子見幾而作👄,不俟終日。”《說文》:“幾🏋🏿♀️,微也。”就是指事物的預兆、細微的跡象🧴、苗頭,占卜術就是就是用來預知天下事物的苗頭的。
禹之三👨🏼🎤,黃啻(帝)之五,周于天下,莫吉👩🏼🏭:李零:禹之三、黄帝之五,所指不详。一种可能是泛指阳数🕺,三赅三壹,五赅五九七。另一种可能是具体数字:三居正东,当震位,《说卦》有‘帝出乎震’,‘万物出乎震’之说,震是万物之始;五居中宫,为黄帝太乙九宫占的富达🈯️。周于天下,古书常见⛸🫥。《吕氏春秋·慎人》:‘夫禹遇舜天也🏂🏻。禹周于天下以求贤者。’周是遍的意思。这里可能是说,单凭禹之三、黄帝之五🧑🏼🎄,要想卜问天下所有的事,未必吉。
◇按:禹之三當是指禹所用之數為三⏯🍽,黃帝之五是指黃帝所用之數為五,《禹九策》的占卜術所規定的占辭條數都是根據三和五設定,可以用來遍占天下之事🏄🏽👨🏻🦯➡️。“吉”當為“善”義🌬,《诗·摽有梅》👨🏽🍳:“迨其吉兮”,毛传:“吉,善也🕕。”《广雅·释诂一》:“吉,善也📉。”均是其训。“莫吉”謂沒有比它更好的了。此數句是說,禹之數三,黃帝之數五,即可涵蓋天下之事物,用於占卜沒有比它更好的了🧖🏿♂️。
禹之數三✦,黃帝之數五,當是根據戰國時代盛行的陰陽五行學說推演出來的,它的根據就是鄒衍一派的“終始五德”理論。《呂氏春秋·應同》👭🏻:
“黃帝之時🈳,天先見大螾🏂🏽、大螻,黃帝曰‘土氣勝’⚠👩👦,土氣勝,故其色尚黃,其事則土。及禹之時,天先見草木秋冬不殺,禹曰‘木氣勝’🫃🏽,木氣勝,故其色尚青👩🏿🌾,其事則木👉🏼。”
“終始五德”論以黃帝為土德👘,以禹為木德🦆。
《禮記·月令》:“孟春之月🧏🏼♂️,……其數八”,鄭玄注💪🏻:“木生數三💪🦥,成數八🚴🏿♂️,但言八者,舉其成數。”
《月令》又云🚪:“中央土🆗,……其帝黃帝🕒,……其數五”🐧,鄭玄注:“土生數五,成數十🤜,但言五者,土以生為本🍡。”
《禹九策》所言之數均取其生數,禹為木德,木生數三,禹之數就是三;黃帝土德😺,土生數五,黃帝之數就是五♟🚴🏻。《禹九策》占卜術裡面的各種設定都與三、五有關👨🏿🎤,用於遍占天下事物♡,沒有比它更好的了,故曰“周于天下,莫吉”。
如若為某人某事,尚吉🏇🏻:李零🚀🙋:尚是庶幾之義。這裏可能是說📣,如果為某人某事占卜,或許吉。
◇按:此二句當讀為一句🧜🏿,即“如若為某人某事尚吉”,“尚”即古人占卜常用的術語“尚”,經常是以“尚毋”連文,也簡稱“尚”,侯乃峰云:“尚,《說文》🏃🏻♀️🎈:‘庶幾也。’楊樹達先生謂🧚🏽♀️🍖:‘乃有所冀望於人而命之之詞’。如曶鼎銘文‘必尚卑(俾)處氒(厥)邑’的‘尚’即是如此。又如包山楚簡卜筮祭禱簡中常見的‘尚毋又(有)咎’的‘尚’亦當同解👮♂️🚣🏿♂️。李學勤先生即曾經指出:尚,庶幾🥘。文獻所見古代卜筮辭,多有以‘尚’冠首的語句🧛🏽♀️。這種用法的‘尚’其實相當於現代漢語的‘當、應當’,是用以提出希望的語氣辭。”[4]這句是說如果為某人某事占卜是否吉利👋🏼✬。
吉得三壹😡、五九七☂️、陳頡:李零🪫:一🌞🙇🏽♂️、三、五、七、九皆奇數,奇數為陽,屬吉策。陳頡亦吉策,說見下禹九策後🪬。這裡將五數錯落排列,是為了照顧押韻。吉🦤、壹、七、頡皆質部字,這裡按韻腳點頓號𓀜。
◇按:前面五個數字屬於《禹九策》🚤,後面當是“善、陳頡”,屬於《黃帝之枚》🎋,抄手抄漏了“善”🫄🏽。
不吉,得二四、六八🙂、空?♥︎、弔栗🛌🏼:李零:空?即空枯,弔栗即悼栗。二、四、六🔽、八皆偶數,偶數爲陰🏄🏿♂️🧑🏽🎄,屬凶策🦌。空枯、悼栗亦凶策🏃🏻♂️➡️,說見下禹九策後🏌🏻。
◇按🎢:“空?”前當抄漏了“惡終”。
禹九策之一
壹曰:右目日光,乘吾兩黃☹️。周勠(流)四旁(方),莫我敢當✊🏻。其祠日及虛明,祟👩,君子吉。∟一占曰:3 有女去其夫,戴縈纑🏖,乃辱(溽)坭(泥)涂。吾且不足前,∟後有餘🕺🏽,吉🧑🏽🎓。一占曰:大奇🤸🏽,?酒 4 如池。其樂如可(何)🛩,尊俎莪=(峨峨)。毄(繫)(累)弟兄,
=笑詇。人囚繹(釋)😗,疾死🚴🏿♂️。·君子者=(者,諸)父也👓。5
右目日光🌀🌄:李零:上句🥷🏿,與下策“左目肉良”相對🫶,意思是說🌈,右眼明亮,有如日光👵🏻。〇子居🦯:以“右目日光”連讀,恐不確,當分讀爲“右目🦎、日光”🅱️,指“一”有“右目”👨🏿🚀、“日”之象。下文分別有“右耳”、“左耳”、“右鼻”🧑💻、“左鼻”即可證這是以各數字對于于耳目鼻的一種象徵,而不是說“右眼明亮,有如日光”🔻🧑🏻🦳。
◇按:李說是。《禹九策》提到右目🎂、左目🛌🏼、右鼻、左鼻、右耳、左耳,有據文意作成語句者,“右目日光”、“左目月良(朗)”是也🛀🏼,有獨立為句者,古人行文自由🙎♀️,不可一概而論🩼。“右目日光”意思是右目如日一樣明亮。
乘吾兩黃👩🏻🦽➡️:李零🩺:乘指駕馭,兩黃指兩匹駿馬。案黃本指乘黃🕗,爲傳說的瑞獸。〇子居:《詩經·魯頌·有駜》:“有駜有駜,駜彼乘黃。”北大簡《禹九策》此處當即化用《詩》句以稱頌君子,故下文說“君子吉”。以“黃”為瑞獸乘黃,“兩黃”為兩乘黃,則恐屬於過度解讀🕒。
◇按:李先生說是。“乘吾兩黃”即我用兩匹乘黃駕車,古人駕車用二馬🧻☹️,此言吾駕車用二乘黃🐨。此句為單獨一句占辭🙍,與《詩經》、君子未必有關,強行比附則為“過度解讀”。
周勠(流)四旁(方)🗓,莫我敢當🧑🏿💼:李零🚶🏻➡️:勠讀流。周流即周遊。勠是來母覺部字🎟,流是來母幽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🦹🏿♀️。上句指駕兩黃之車,巡遊四方😦🦍。下句指所到之處,通行無阻👷🏽♀️。這裏指禹行九州🛁,太一巡九宮。〇子居:“勠”字上古音或歸覺部🍃,或歸幽部💅🏼🙅🏼,幷無定說✹,以從“翏”之字基本都是幽部字論,“勠”字本爲幽部字更爲可能些。“莫我敢當”句在漢代剛卯銘文中習見🎫,屬漢代俗語,這裏是指“一”爲至陽至剛👮♂️,李零先生所說“禹行九州,太一巡九宮”則恐屬于過度解讀,和下文的兩個“一占曰”內容比較也可以看出🎶,此處幷非是指“禹行九州,太一巡九宮”♿️,《易林?蠱之蠱》🫸🏻:“魴生江淮🏥🔅,一轉爲百。周流四海🦸🏿♂️⚅,無有難惡🧑🏻🏭。”亦可旁證這樣的描述幷非一定是“禹行九州🔚,太一巡九宮”🚴🏼♀️。
◇按👨🍼:段玉裁於《說文》“勠”字下注:“嵇康力幽反,吕靜《韵集》讀同飂👨🏽🦰,《尙書音義》引《說文》力周反。按《文賦》‘匪予力之所勠’與流、求爲韵,此相傳古音也。”可知“勠”古音與“流”同為來紐幽部字,故可為韻🏎。“莫我敢當”句📧,“敢”猶“能”也,[5]“當”猶“敵”(匹敵)也,意思是沒有能和我相比的。子居言“指‘一’爲至陽至剛”牽強附會不足為據🧑🏿🍳。《禹九策》占法與九宮無關,“乘吾兩黃,周流四方”亦與“巡九宮”無關,這點子居說是💨。
其祠日及虛明:李零🧍🏻:虛明是虛空之明👨🏽🎨👨🏽🍼,或指月。《說卦》以日爲離象,月爲坎象☯️。〇子居:文獻中雖有以虛明指月者,如《文選?陶淵明〈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塗口作一首〉》注:“月有盈虛,故曰虛明。”但“貳曰”部分的“月👱♂️、人炊及女子神”有月,故“壹曰”的“虛明”,似是指的“光”。李零先生引“《說卦》以日爲離象🧶🌤,月爲坎象”來解說《禹九策》似幷不適宜,《禹九策》全文都沒有明確與八卦對應的內容,其他數字占辭中也很難一一比附上另外七卦⚈,所以這恐怕只屬于過度解讀🧑🏼🦱🈶。
◇按🤾🏽♀️:“虛明”之釋李說是🤝,指月,然與卦象無關‼️。“虛明”當即後世所言之“空明”,多用來指夜間晴空月光澄澈明亮,故代指月。此言“虛明”而不言“月”🎏,為用韻而然。子居以為指“光”則誤👨🏼🏭。而言《禹九策》沒有與八卦對應的內容,不宜用卦象來解讀則是🙏。
有女去其夫👩🏻🔧:李零🧛🏻♀️:夫婦匹配,女去其夫,則爲鰥夫🩸。鰥夫爲孤陽😫,孤陽不祥。
◇按:“去”是離開義,“女去其夫”即女子離開其夫而他往👱🏽🤐,非言鰥夫之事。
戴縈纑:李零:戴是頭戴,縈訓繞📸,纑訓縷。這裏是以頭綁繩索喻鰥夫之困👳🏽♂️。〇子居:此處的“戴縈纑,乃辱泥塗”當是指去其夫的女子的遭遇,縈纑當即現在西南少數民族的頭帕。
◇按🧛🏼♂️:“縈纑”之解釋李說是,“纑”是湅麻而成的麻線,則非帕👨🏽🎓。縈纑當是一種纏頭束髮的麻繩或帶子。
乃辱坭塗👜:辱讀溽,指沾濕。坭涂即泥涂。這裏是以腳踩泥涂喻鰥夫之陷。據上九宮數👨🏻🍳,一配坎卦,坎有陷困之義。〇子居:辱當讀爲原字🧖🏼♂️,《易林?屯之訟》有“泥津污辱,弃捐溝瀆。”《易林?大有之鼎》有“履泥污足,名困身辱🫳🏿。”皆可爲證。
◇按:“辱”之釋李說是,“溽”🙅🏽♀️、“濡”古通用,沾濡之意。《易林》“污辱”之“辱”與“身辱”之“辱”非一義,前者與“污”並舉乃沾濡義🕵🏻♂️,與後世所言“污辱”者不同;後者乃屈辱義。“有女去其夫,戴縈纑,乃辱坭塗”☹️,是說有位女子離開了她的丈夫,頭上扎著麻繩🤾🏻,身上沾染污泥。
吾且不足前🧏🏼♂️,後有餘,吉💯:李零:一是九數的開頭,前面没有數,後面有八個數,故云。〇子居:比較“五曰”部分的“前甚恐,後而徐可”及“九曰”部分的“苦且死矣,後徐幸”,可見“不足前🔫,後有餘”當是一般性的俗語💃🏽🧨,與下文“三曰”的“有人將來,遺我財貝”🍩👐🏻,“七曰”的“數之勿久💪🏿,有福將來”,“九曰”的“有人將來🐏,其心歡兮”類似,都是未來會有好運的一種表述,幷非特指“一是九數的開頭🧑🏽🦲,前面沒有數,後面有八個數”👾🧱。
◇按:子居說近之。此二句是說我暫時眼前不足,以後會有剩餘💆♂️,表示事情會好轉,故占曰“吉”。
大奇🧑⚕️🦸🏼♂️,?酒如池🏂:李零:奇數始於一,自一而大,故稱大奇。這裏是以酒量大比喻一後面的數越來越大3️⃣。〇子居:“大奇”正與“八曰”的“大結”相反🏋🏻,正如李零先生所言🤦🏿♀️,“奇數始于一”💍,與此相應,偶數終于八,因此九策之中,“一”是最吉🦸♂️,“八”是最凶。北大簡《荊决》中稱甲爲“窮奇”,雖然吉凶判詞不同👨🏫,但甲爲十幹的第一位,故同樣是以一爲奇。
◇按🤷🏽:“大奇”是秦漢間人常語,與奇數無關,如《漢書·翟方進傳》:“蔡父大奇其形貌”,又《遊俠傳》:“單于大奇之”🍖,意思是大為驚奇、奇異之意🧚♂️🤜🏼。此二句是說喝的酒多如池水,酒量極大👱🏻♂️,讓人大為驚奇👇🏿,只不過語句倒裝。《荊決》中“窮奇”是獸名,與“大奇”無關🧑🦲。將二者拉在一起屬於胡亂比附。
其樂如可🚢,尊俎莪莪:李零🎖:亦喻自一而大🙃。可讀何🧛♀️。尊所以盛酒,俎所以割肉📍。莪莪讀峨峨,指酒肉之盛🪦。〇子居:“其樂如何”始見《詩經?小雅?隰桑》:“既見君子,其樂如何💖?”🍖,但北大簡《禹九策》是以酒肉爲樂7️⃣,《左傳?昭公十二年》“晋侯以齊侯宴”節的“有酒如淮🤛,有肉如坻……有酒如澠,有肉如陵”同樣是此類表述,與先秦兩漢政論文章對桀紂酒池肉林的普遍貶斥相反💵👋,北大簡《禹九策》對追求飲食享樂明顯是持世俗式推崇的🔋。
◇按:“其樂如何”之類的“如何”是古語中一種表示程度的專門用語🙍♀️,表示“非常”👼🏿💟、“特別”的意思,其語意相當於今言“高興得跟什麼似的”🍒,表示非常的高興;“氣得跟什麼樣”,表示非常生氣。“尊俎莪莪”李釋是,子居所言與文意無關🙎🏻♀️,屬於“過度解讀”🙋🏽♀️。
毄??弟兄,=笑詇👩🏼🏭:李零⚧👒:指弟兄下獄,被人恥笑🧙🏻。毄??讀繫累。累亦作纍或縲🦟。繫是來母之部字,累是來母微部字🀄️,古音相近可通假。弟兄是衆陽,衆陽去,亦孤陽不祥之義👮🏼♀️。
⇨,簡文不太清楚🐫,似从宀从我👨🏻🦲,這裏暫讀呵呵👨🏻🦼➡️,形容笑聲🌺。詇讀笑殃,指幸災樂禍🧪。〇子居:對比下文“五曰”的“?肥牛肥羊,毄??父兄”可知,“毄??”當有宴請之義,而非系累的拘囚義,因此似當讀爲系賚👨🏻🍼,系賚當是聯綿詞,義仍爲賚,《爾雅?釋詁》:“賚,予也👨🏽🍳。”笑詇則當解爲笑告,《廣雅?釋詁三》☕️:“詇🤾🏼♀️,告也。”清代徐灝《說文解字注箋?言部》:“俗語以事幹求人謂之詇🛰,即《廣雅》之義🧔🏽🧔🏼♂️。”是詇即現在所說的央告。
◇按:子居言“??”即“賚”字是🫳🏿🐕,而訓“予”則誤。“繫賚”即“繫??”,《說文》:“繫,繫??也。一曰惡絮。”段注:“繫??讀如谿黎🈚️,曡韵字🚴♀️🌛,音轉爲縴??。縴🚣♂️,苦堅切。《廣韵》十二齊、一先皆曰:‘縴??,惡絮’是也👨🏼🔬。《釋名》曰:‘煮繭曰莫。莫,幕也👨🏻🎤,貧者著衣可以幕絮也。或謂之牽離,煮熟爛牽引使離散如絮也。’”《說文》又云🐠:“??,繫??也。一曰維也。”段注💆🏼♀️🫴🏿:“一曰維也,此别一義。謂??亦訓維系。”“繫??”本義是維繫聯結成團不可分離🦹🏿,是惡絮的樣子🧟♂️,所以也用以稱惡絮🥌。它用在親朋身上🚽,猶今言“團結”🙇♀️,表示親密之意🤵♂️⛔。“繫賚弟兄”就是團結親密的弟兄。《廣雅·釋詁二》:“詇,問也。”《釋詁三》:“詇,告也。”此用前一義🚴♂️,即問訊,猶今言“問候”。“笑詇”即笑著問候。此條占辭當讀為🐌:“大奇!?酒如池,其樂如何👨🏻🔬。尊俎峨峨,繫賚弟兄🧎➡️,呵呵(?)笑詇。”后三句是說在盛大的宴會上,親密的弟兄們笑著互相問候。
人囚繹❌,疾死:李零:繹讀釋。這裏是說,被囚禁的弟兄即使被放出來🗝,也會速死。〇子居:當指若占問囚系之事,則被囚者會獲得釋放🤹🏼♀️👷🏼,若占問疾病之事⛓,則病人會死。
◇按:子居說是🖕🏿。
君子者,諸父也:李零:黑圓點下的話是補釋上文“君子吉”。諸父是父親的兄弟👲🕣。父親的兄弟亦爲衆陽。
◇按👼🏽:此類解釋的文字下面還有數條。當是著書者或後人給加的註解,若《夏小正》之有經有傳的格式🪢♐️。
禹九策之二
貳曰:雖(獲)勿舍🛳,聞喜而未到👨🏻🦳,心直明禹,凶。·一占曰🧘♂️:左目肉良,女之
(烈)❎,墬(地)之平𓀚,水之 6 清。良人毋(母),吾庸嬰➞。敬肉人炊及女子神🛢,祟凶。·一占曰🚴:決=(澮澮)流水,疢者如?(由)✏️🛌🏼,?=之=(易之易之)。7 弗?(易)🧑🏿🚀,恐爲鬼囚🕊🙇♀️,凶。水爲祟。·一占曰:水瀘(濾)流,有人相求,唯語膠=(寥寥),凶。·二人皆(偕)行🧒,逢8 天風?(霜)。富达神=(顛顛)🌼,不可告人。君子泥下如雨🤘🏻🚍,肖(小)人不見父姐(祖)。肖(小)人失色,君子異國🚵🏿。·女 9 子神者🪃,云(雲)中🏢。10
雖(獲)勿舍,聞喜而未到:李零🧔🏽:
讀獲。舍有留止🏃♀️➡️、放棄二義。這裏的意思是說👩🎤🌊,一加一爲二,固可稱獲👁,但三爲吉策,尚未到,不可停留,不可放棄👇🏻。
◇按💁🏿♂️:“”疑即卜辭中用為人名♐️、地名、國族名的“
”字的繁構,此字余永梁釋“進”🤮,嚴一萍釋“舄”,張亞初釋“雌”🤲🏿,[6]從本簡文意上看💆🏼♀️,似讀“進”為當🧸,簡文當讀“唯進勿舍”,即只前進不停止。
心直明禹:李零👱🏽♀️:猶言心對明禹✌🏻。明禹, 指聖明之禹。〇子居:這裡的“心”,很可能是指心宿。《禹九策》中的“明禹”🧔♂️,則很可能是指月亮🏩。
◇按:“明禹”疑是指日🧙♂️,即太陽🫅🏿。《事物異名錄》卷一🦹🏿:“《廣雅》🩼:‘日,一名陽烏,一名朱光,一名朱明。’又陽烏或曰陽鴉💂🏻,或曰陽羽。”《說文》:“陽,高明也。”《詩·七月》:“我朱孔陽”,毛傳🔕🥘:“陽,明也🧑🏽🦳。”“陽烏”可理解為“明烏”,“烏”👎🏿、“鴉”🏊♂️、“羽”、“禹”并音近,則“明禹”乃“明烏”之音轉🌉。“聞喜而未到,心直明烏”🍌,意思是聽說有喜事卻沒來到🏓,心裡一直記掛著太陽🌸,即看著太陽算時間,盼望著喜事快點到來。
左目肉良🛍️:李零:與上策“右目日光”相對。《說卦》“(乾)爲瘠馬”,鄭玄注:“凡骨爲陽,肉爲陰🦸🏽。”左目與肉,皆爲陰象。〇子居:李零先生釋為“肉”的字,當為“月”,“肉良”當為“月良”,讀為月朗,月朗與日光相對。
◇按🚒:子居說是🧑🏻💼。“肉”當釋“月”,“月良”讀“月朗”或“月亮”,月光明亮之意🤽🏿♂️。“左目月朗”即左目如月般明亮。
女之(烈),墬(地)之平🚴🏼,水之清:李零:女之
,墬之平,水之清👏🏻,
相當濿,這裏讀烈。厲與烈,古書經常通假。烈女是忠貞之女。墬同地🪓。女、地🤌🏽、水🐐⚅,皆爲陰象。
◇按💂:從用韻及文意上看,“”字疑有誤,其原文很可能是作或“靜”。女靜🚣🏼♂️、地平🌼、水清可類比💁♀️,且靜🔒、平、清同耕部為韻,然不知抄手為何會寫為此字。郭店簡《性自命出》🧕🏻、上博簡《性情論》均有“寈”字,用為“靜”,故意者此字本從宀清聲,即“寈”之或體👨🏻🦯➡️,亦用為“靜”👩🏻🦳,“女之靜”即《詩·靜女》之“靜女”。寫作從“澫”是抄手筆誤👨👩👧👦。
良人毋,吾庸嬰👨🏼🎤:李零:良是貞良。毋讀母。人母是一個詞,指爲人之母🈯️。 庸訓用📱。嬰是剛出生的小孩,其字从女,也特指女孩。泛言的嬰兒是小孩🛐,分開用🧒🏻,則嬰指女孩🥡🧔♀️,兒指男孩📪。人母與嬰亦屬陰象。這裏是說,好母親可以爲我生小孩。〇子居:此句當讀爲“良人母💃🏻,吾用嬰敬”,李零先生斷屬下句的“敬”字當與本句“嬰”字連讀。嬰訓加,《漢書?賈誼傳》🏖:“嬰以廉耻,故人矜節行。”師古注:“嬰♗,加也。”加敬,典籍習見🛩。
◇按:此二句當讀作“良人毋(無)吾🤾🏽,庸嬰敬🫑。”“良人”是已婚女子稱丈夫。“毋”讀為“無”🤚🏽,下文有“毋咎”即“無咎”💕🧑⚖️,以“毋”為“無”可證💚。“無吾”即眼裡、心裡沒有我,輕視、忽視之意。“庸”古訓“豈”🧽,怎麼🦎。“嬰”訓“加”🦸🏻,是。這是承接上面“女之烈(靜🧑🏽🏫?),地之平🙎🏼♀️,水之清”而言的💺,意思是說:女子嫻靜🚔🥺,就如地之平🍪、水之清,丈夫無視我🤳🏿,我怎麼能尊重他。此謂夫妻猜忌不和,兇占也。
肉人炊及女子神👨🏻💼,祟凶🪚:李零:《文子?微明》把人分爲上、中、下三類, 下人分“ 衆人🚵🏻🐧、奴人🧓🏽、愚人👨🏽、肉人、小人”📷🍋🟩。《史記?封禪書》 記漢高祖六年於長安置祠祝官🦁、女巫3️⃣👱🏽♀️,晉巫所祠之神有族人先炊(多分讀,以爲兩個不同的神),正義🪣:“先炊,古炊母神也🕺🏽。”《漢書?郊祀志上》作族人炊,顏師古注🧟🐑:“族人炊⛺️,古主炊母之神也📯。炊謂饎爨也。”此神或即族人炊,是主炊爨的女神。肉是日母覺部部字,族是從母屋部字😞,古音也比較接近🎃。女子神,據下補注,指雲中君🙇🏻♂️。〇子居🦸♂️:此句當讀爲“月、人炊及女子神,祟,凶👱🏿♂️。”人炊即灶神。
◇按:子居說是。此句抄手抄脫了“為”字🍱,原文當讀為“月、人炊及女子神[為]祟🧎🏻。凶。”月指月神,人炊即竃神,女子神為雲中君,即雲神。
決決流水🧐:李零😈:讀澮澮流水或活活流水👉🏿。決和澮是見母月部字,活是匣母月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🫳🏽🏋🏼♀️。《說文?巜部》💅: “巜🪞,水流澮澮也。”以巜爲澮,《詩?衛風?碩人》有“北流活活”。段玉裁《說文解字注》以爲“水流澮澮”即“水流活活”🚟。〇子居:决决當讀爲原字。《洛陽伽藍記》卷三:“浩浩大川↘️,决决清洛。”可證以“决决”形容水幷無問題,無需另讀®️。
◇按:小篆“??”是本字,隸寫作“活”🛰,古文作“巜”,“澮”、“決”均其假借字🤷♂️。子居不知注書體例而謣言“讀為原字”🧏🏽♀️。又從用韻上看,可能原文當作“決決水流”🧔♀️👧🏽,此爻辭是以“流”👨🏻🦯➡️🉐、“?”🐌、“囚”為韻🖋,抄手抄寫誤倒。
疢者如?。?之?之,弗?,恐爲鬼囚,凶:李零🏩:疢者是發燒的病人。?同由🚣,有經過之義。?之讀易之◻️,指放棄🔜。這裏是說,疢者不利涉水,務必放棄此念,如果涉水🤦🏻,恐爲鬼囚,必有凶祟👲🏿。〇子居:?當解爲祝由👨🦱、詛咒👩⚕️。《素問?移精變氣論》:“余聞古之治病🙋,惟其移精變氣,可祝由而已。”杜預注:“繇,卦兆之占辭。”由下文“五曰”的“逆此街鬼,心其??”可見🍒,?當讀惕🧕🏽,訓爲戒懼〽️🤦🏽♀️,《左傳?襄公二十二年》🏋🏿♂️:“無日不惕,豈敢忘職。”杜注🛼😘:“惕,懼也。”
◇按👨🏽💼:“?”通“謠”,字或作“猶”,本義是徒歌,這裡是指病人的呻吟之聲🎃。即發燒的病人痛苦地呻吟連續不斷如徒歌一般。“?”與下文“狄狄”😾、“??”含義不同🏯🧗🏿,此用為動詞,當依字讀,或作“易”,《說文》:“?,輕也✦。从人易聲。一曰交?。”段注“一曰交?”云:“《周易·繫辭》曰:‘交易而退🤷🏿♀️。’經傳亦止作‘易’,《公羊·莊十三年》:‘冬,公會齊侯盟于柯⛹🏿♀️。’傳曰🙇🏻♀️:‘何以不日?易也🏋🏿♀️。’何云:‘易猶佼易也,相親信無後患之辭。’按何用漢時俗語🙇🏽♀️。佼同交😿。”字又或通“惕”👋🏻,《爾雅·釋訓》:“惕惕,愛也。”郭註🧙🏼:“《詩》云🧎♂️:‘心焉惕惕’,《韓詩》以爲悅人,故言愛也。”“惕惕”即“??”💆♀️。稱相歡悅親愛為“交?”或“?”是秦漢間俗語🪒,這裡是關心🥏、愛護之意。此數句是說,發燒的病人不停地呻吟,要關心他愛護他➙🫵🏿,如果不關心愛護,恐怕他會被鬼抓去囚禁👫🏻;一曰“為鬼囚”與《國殤》“為鬼雄”句例同🥶🧓🏿,“鬼雄”為鬼中雄傑,則“鬼囚”即鬼中之囚徒。總之意思都是死去,故占曰“兇”。
水瀘流,有人相求,唯語膠膠:李零:水瀘流♚,讀濾流或漉流,指水流淺細🍭。唯語膠膠,寥寥是少的意思。這些話皆暗示🖋,其陰尚微。〇子居🧑🏻🦯:以讀漉流爲較優✊🏽🙃,濾字出現甚晚👨🏻🦽,恐不會見于漢簡。漉爲滲貌,水慢慢滲出,可與下文“唯語寥寥”相應♾🧛🏿。
◇按:“瀘流”當是“漏流”之音轉👏🏽,《說文》:“灓🏊,漏流也🚣🏿♂️。”即滲漏之水流。“膠膠”讀“寥寥”訓“少”非是,當即《詩·鄭風·風雨》“風雨瀟瀟👩⚕️👭,雞鳴膠膠”的“膠膠”,毛傳:“膠膠,猶喈喈也。”《後漢書·馬融傳》:“群鳴膠膠,鄙騃譟讙🤽🏻♂️。”謂言語如群鳥鳴叫嘈雜喧嘩,乃爭吵不休之象👨🍼❗️。
逢天風?:李零:讀天風霜。天爲乾,風爲巽。據上九宮數🛟, 乾爲六,風爲四,皆偶數💁🏽♀️。楚帛書《四時令》有“□又(有)雺(霜)雨土”,霜亦从亡聲。《說卦》以寒、冰爲乾象。霜亦屬之。
◇按:“雺”即“霧”字。“?”🧘🏿♂️、“”不得讀為“霜”🥾,而均應讀若“芒”,[7]指“霾”,當是秦、楚方言里對“霾”的稱謂,或即“霾”之音轉✍️,“亡”古讀如“無”👨🏿🌾,“霾”、“亡”雙聲、之魚旁轉而近,又以魚陽對轉對轉入陽部讀若“芒”👨🏿💻,故與“行”為韻。《詩·終風》:“終風且霾”🦿,《說文》🐣:“霾,風雨土也。”《爾雅·釋天》:“風而雨土為霾。”故楚帛書《四時令》說“霧霾雨土”。“天風?”即“天風霾”,謂天颳風而起霾🧑🏿🍳。傳本《歸藏·歸妹》言“翩翩歸妹,獨將西行🗺。逢天晦芒🥌,毋驚毋恐,後且大昌。”“晦芒”之“晦”是指霧(《爾雅·釋天》:“霧曰晦”),“芒”蓋亦此用為霾義之字,指霾。
富达神神,不可告人:李零:讀富达顛顛,指內心不安💿。《禮記?玉藻》“色容顛顛”,鄭玄注🫲🏻:“顛顛,憂思貌也。”神是船母真部字,顛是端母真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。〇子居:神神当读????🫡,《集韵·真
韵》:“??,忧也👅。”
◇按🏊🏻♂️🦹🏿:“神神”即《文子·五鑑》“惟聖人能神神而不神于神”的“神神”🍂,第一個“神”作動詞用👨🏼🦲,敬畏意♎️;第二個“神”是神靈義。此處“神神”的意思相當於今言“疑神疑鬼”📁。此二句是說心里疑神疑鬼的🪭,又不能告訴別人✩。“??”字晚出,古書不見用之者🟨。
君子泥下如雨,肖(小)人不见父姐(祖):子居🟡📝:“泥下如雨”當讀為“涕下如雨”🛁。“姐”字不當讀為祖,《說文·女部》:“姐,蜀謂母曰姐。”下文“八曰”有“君子泥下如雨🐹🙌🏿,小人不見母父👯♀️。”亦可見“姐”即對應“母”,而且是蜀語🛄。結合“蜀謂母曰姐”或可推測,《禹九策》中涉及此句的版本作者當為蜀人。
◇按:“泥下如雨”讀為“涕下如雨”📌𓀆、“姐”訓“母”均是,然斷作者為蜀人則為妄議✭。其原文必是作“肖(小)人不见母父”🧜🏻♀️,以“父”為韻,因為抄手先誤書了“父”,“母”又不韻,乃借蜀語“姐”為“母”👨🏻🔧。《說文》:“姐,蜀謂母曰姐,淮南謂之社。”段注:“方言也👀🧒🏿,其字當蜀人所製👨🚀。(淮南謂之社)🤾🏽♀️,因類記之也💿,社與姐音近。从女,且聲。讀若左。”秦惠文王時已經兼併了巴、蜀,秦、楚又比鄰,楚人或用蜀語殊不足為異,淮南地區稱母為“社”明白也是“姐”的音轉。可知“姐”音古當讀若“祖”,因為舌面音和齒頭音相轉的緣故音轉為“社”*️⃣。若果如子居所言是蜀人所作,蜀人稱“母”為“姐”,為什麼之八的“小人不見母父”、“高大父🍡、大母”不寫作“姐父”👨🏿💼、“大姐”?可見其說之不足為據🧝🏻🖌。
肖(小)人失色,君子異國👌🏼:子居:“異國”當讀為“失國”🦃,下文“八曰”有“君子失國,小人失色”可證。據丁啟陣先生《秦漢方言》的研究,周洛、秦晉🙌🏼、蜀漢方言都有職質通押的現象🕵🏻♂️。
◇按:此處“異國”指出亡到別國👩🏻🦲,不得讀為“失國”,其意與“失國”略同。此二句以“色”、“國”同職部為韻,不得言“職質通押”🚖。此二句與上面二句以君子、小人為對,與《周易》卦爻辭的情況相類。
女子神者🚣♀️,云中🌵:此句補釋上文“女子神”,前有黑圓點😎。 云中即雲中。雲中君見《楚辭·九歌》🏌🏽,王逸注:“雲神豐隆也😍,一曰屏翳。”據此則爲女神🤸♀️。漢高祖晉巫祠,所祠諸神亦有雲中君。雲中君也是女神。〇子居:在《楚辭》研究中🧑🏻🦽,關於《九歌》裡的“雲中君”歷來眾說紛紜👨🏻🍼,《禹九策》的“女子神者,雲中”既證明“雲中君”確為女神,也證明並非月神,則很多異說不攻自破。且“雲中君”與下文“北宗”一樣都是非常有楚文化特色的神名,這當說明《禹九策》深受楚文化的影響🛖,而《禹九策》原文稱“女子神”而不是稱“雲中”或“雲君”👩🏽💻、“雲中君”🚴🏽🪿,則又表明了《禹九策》很可能並非成文于楚人之手。
◇按:此亦為原書注文𓀕。《史記·封禪書》🍲:“祠五帝♗、東君、雲中”🙋🏽♀️👩👧👧,《索隱》:“《廣雅》曰🧺:‘東君,日也🦶🏽。’王逸《注楚詞》:‘雲中,雲也’💃🏽。東君、雲中亦見《歸藏易》也🧓🏻。”蓋《九歌》之“雲中君”古人多只稱“雲中”,“君”是古人對神靈的一種尊稱,各地均有之,如滈池君、澤(皋)山君、武夷君之類🏭,不得以有無“君”字而妄斷非楚人所作。
禹九策之三
參(叄)曰⚄:逢=(蓬蓬)者旗,其陰葛=(靄靄)。有人將來,遺我材(財)貝🥿,不小而大=(大❄️。大)者如牛,小者如?🈁,必道東北來👏🏿🥥,吉。11·其一占曰:半門有?,?(謁)來=(夥夥)🧔🏼♀️,非我右🏑⏏️,毋乃吾左💂🏿♀️,吉。·一占曰:右耳司吉,帝北正(征)🤷🏿♀️🌎,得12 戎翟於楚人邦君,亓祟黃帝及北斗。·黃帝者,巫大帝。·北斗者,北君。13
逢逢者旗,其陰葛葛:李零:逢逢讀蓬蓬,形容旌旗獵獵,場面宏大🧍。葛葛讀靄靄🥯,形容旌旗蔽日,其影昏暗🚵。〇子居:靄字出現得較晚,故“葛=”當讀作“藹藹”👵🏼。
◇按🥷:“葛葛”讀“藹藹”是,《詩·卷阿》👏🏻:“藹藹王多吉士”、“藹藹王多吉人”,《爾雅·釋訓》:“藹藹、濟濟,止也”、“藹藹、萋萋,臣盡力也”👧🏿👵,均用“藹藹”。“靄”乃後人為形容云貌造的專字。
半門有?🧍🏻♂️,?來:李零:《說文·門部》:“?🤹♀️,辟門也👨👦。”?讀謁,
謁來同來謁。讀夥夥。 從化聲,化和夥都是曉母歌部字。上句指一門兩扇🥧,各開一半🫶🏽,下句指來者衆多👙,皆從此入。〇子居🐅🌘:“?”仍當如上文的“葛”字讀為“藹”,
當讀為閜🤳🏼🧑🏼🍼,《說文·門部》🌵:“閜🚶♀️➡️🤫,大開也💇🏽♂️。”閜閜當為門戶大開貌。前句“半門有?”是開了一半的門觀看來者🍎,後句見來者甚多所以將門大開🙍😯。
◇按:“?”下當寫脫重文符號,讀為“藹藹”,人盛多之貌。“”字當分析為從門從化會意,化亦聲。“化”是過遇之“過”的初文,[8]此從門化聲之字當即古書“過其門”之“過”的專字💵,經過之意👬。此二句與下二句當讀作“半門有?🙏🏻,藹藹來過🧏🏻♀️🧙🏽♂️。過非我右🍐🙍🏼♀️,毋乃吾左”🐾。
非我右,毋乃吾左:李零🏘👷🏿♂️:不是從門的右半進🫓,就是從門的左半進。這裏還是說,三等於一加二或二加一🙅🏼♀️,非奇即偶。
◇按:此乃承上文“藹藹來過”而言者,當讀作“過非我右🙊,毋乃吾左”,意思是經過的不是我右邊🧙🏼,莫非是我左邊👂🏿?
右耳司吉🧙🏿♂️,帝北正(征)🗜,得戎翟於楚人邦君💢,亓祟黃帝及北斗:李零:與下策“左耳天火”相對𓀈。帝指黃帝。黃帝居中宮,戴北斗。北正讀北征🧑🏻🍼。戎翟即戎狄。戎狄在北,楚人在南,黃帝北征戎狄,卻獲之於南方,屬於逆行,故有凶祟。君下空兩字。〇子居🦻:此節當讀為“一占曰:右耳,司吉禘🚶🏻♀️,北征得戎狄,于楚人邦君,其祟黃帝及北斗🏭💆🏻♂️。”帝是錫部字🫏,《廣韻》中翟也是錫部字,故當如此讀🪖。《春秋·閔公二年》:“夏五月乙酉👩🏿🎤,吉禘于莊公。”《漢書·五行志》:“後六月,又吉禘於太廟而致厘公☆,《春秋》譏之。”“三”為吉策👨🏼🍳,因此李零先生所說“黃帝北征戎狄,卻獲之於南方,屬於逆行,故有凶祟”當不確,“北征得戎翟🧑🏽⚖️,于楚人邦君”當是因為相對于作者而言,楚在其北方的緣故🧄,這與白起拔郢後秦楚的形勢比較吻合。因此或可推測🥄,《禹九策》較早的版本可能是出自白起拔郢後遷居江湘地區的秦國蜀人之手👨🍼。
◇按:子居讀是,然解釋則謬。其讀當作“右耳,司吉帝(禘)🙅♀️。北正(征)得戎翟。於楚人邦君🏊🏼♀️,亓祟黃帝及北斗。”“右耳🙆♂️,司吉帝(禘)”為一事🧗🏼,“司”疑讀為“祠”🛢。“北征得戎狄”又為一事,“得”即《周易·中孚·六三》“得敵”之“得”😹,戰勝意🤜。“於楚人邦君,亓祟黃帝及北斗”又為一事🫶🏻,意思是對於楚國人的邦君來說,如果有祟就是黃帝👈🏼、北斗為祟🗻。據此可知😝,《禹九策》必是楚人所作🟥、所用,故有專門針對楚人的占辭。
禹九策之四
四曰🔈:二人皆(偕)行,逢天風,富达神=(顛顛)🧗,不可告人👧🏼💍,凶🥬。山恒爲祟✦。·一占曰:播=(翻翻)黃鳥,乃過我??(郭)。一腸(傷)欲 14 行,一腸(傷)欲處。人杆之曲👩🏿🎨,二人皆(偕)行,或歌或哭,凶。·一占曰🏊🏿♀️🧑🏽🚒:左耳🍃,天火??=(熚熚),憂心之狄=(惕惕)🪵🧑🏻🤝🧑🏻。其祟風 15柏(伯)及街鬼😵,凶⏪。·一占曰:范=(汎汎)若居中流。卜行者不
(遂),居者畟(惻)以憂🏔🥷。卜之不死,圂(渾)若毄(系)囚。·一占 16 曰:山有苕(棗)栗,華而不實♟🙅🏻♂️。有人將來,其心如室。·山👈🏽,恒者高=者=(高者🍭。高者)無遏也👑。 17
逢天風:子居:據上節👩🏿🦳,也當為“逢天風霜”,應該是抄手漏抄了“霜”字,行📎、霜為陽部韻。
◇按:當抄落了“?”字,霾也。
人杆之曲:李零:第一字🌦,似兒似見,也許是錯字,不知如何隸定。 人杆之曲,或指圍欄四曲🤦♂️。
◇按:“杆”疑當讀為軀幹之“幹”,本指人的脊骨,人幹之曲🧟♀️💯,即人彎腰駝背之意🌯。
卜行者不(遂)🥷:李零:
讀遂,
不遂是不順🔩🏇🏻。
◇按🤔:末字當即烽燧之“燧”的異構,或作“??”,讀為“遂”💁♂️。
卜之不死,圂若毄囚🫁:李零:圂讀渾🆗。這裏是說,卜之雖不至死,卻有如身陷牢獄。〇子居𓀅😹:圂當讀為原字🤴🏽,指被關在豬圈內🐵,這句是以此比喻囚禁。
◇按👨🏻🚀:“圂”古讀若“豢”,《禮記·少儀》:“君子不食圂腴。”鄭注:“《周禮》圂作豢”,《釋文》:“圂與豢同🏌🏽,音患。”《說文》:“豢,以穀圈養豕也。”段注:“圏養者,圏而養之。圏、豢疊韵。”古稱監獄為“圜土”,“豢”、“圈”🔗、“圜”音義并近,均有圍困、囚禁義。此二句當是卜病者,得此卦病人不會死,但病困屋內無法行動,就象被關押的囚犯一樣。又:“圂”可讀為“困”,亦通🥁。
山有苕栗♌️,華而不實:李零:苕栗讀棗栗🫗。苕是定母宵部字,棗是精母幽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。〇子居👇🏻:“苕”當讀為“桃”🧑🏻🦯➡️,桃與栗、棗同為五果之一。
◇按🕡:“苕”讀“桃”是。
有人將來🤵🏽,其心如室🙆🏽:李零🍜:有人將來🚓🧛🏽♂️,指有客將來。其心如室, 亦虛也✧。這裏是說🧖🏽♂️,敞開心扉🧎🏻♀️,如虛室以待🧑🦯➡️。
◇按:“室”當作“窒”,《爾雅·釋言》、《說文》并云:“窒,塞也。”用為心塞之專字作“?”⚄,《說文》🙎🏽♀️:“實也🐳。”
山,恒者高=者=(高者🧓🏿。高者)無遏也:◇按:抄手為了省事🦺,“者”後當少寫了個“也”字🦻🏼,以便於使用重文符號💇🏻♂️。此條當讀為“山恒者,高者[也];高者🕰🧑🏽🎨,無遏也🧛🏿。”“無遏”猶言“無邊”🤹🏽♂️、“沒有盡頭”👂。“恒”當即“峘”之音轉,二字同匣紐雙聲🟤、蒸元通轉,“峘”字《廣韻·上平聲·桓韻》讀胡官切📚,音桓;《下平聲·登韻》又讀戶登切🚎🤹🏼♂️,音恒,二者釋義全同,固本一字,即此音轉之故。《爾雅·釋山》:“小山岌大山⛹🏽♀️,峘”,《疏》🏩:“言小山與大山相並,而小山高過於大山者🛀🏽,名峘。”此注釋大概的意思是說🙎🏼♂️,占辭里說到的“山恒”👨🏻🍳⌚️,就是指山之高者;不言“高”而言“恒”,因為是山小而高者為“恒(峘)”🏈;如果稱“高者”,就是指連綿不斷的高大之山。下文《弔栗》之占辭里有“病在高者,高者爲祟”之“高者”蓋即此處所言山之高者🫲🏽。
禹九策之五
五曰🦙:心大(撻)如鼓,孰敢當吾🧚🏿♀️。武士瑣=,大步奇=(踦踦)。前甚恐🤤,後而徐可✅。心亦不清(靜)🐈⬛,足亦不定。毋 18 恐毋瞿(懼),鼠(予)若長命🎿,吉🏇🏿。·一占曰:??肥牛肥羊,墼(繫)(累)父兄。逆此街鬼,心其?=(惕惕),·祟 19 街鬼及行。·一占曰:右畀(鼻)👨👧,尊沮(俎)之室=(秩秩)→,鐘鼓具在,君子大喜,其祟五祀🤘🏽、大神🚴🏽♀️,祭 20 鬼兇✦。·五祀者,門👩🏻🦯、戶、壁、炊者、霝(櫺)下。·大神者,河、相(湘)、江🧒🏻、
漢也。21
心大如鼓,孰敢當吾:李零:上句👩🏼🦲,大或讀撻。大是定母月部字,撻是透母月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。下句🦩,意思是誰敢迎我。〇子居:由“孰敢當吾”句來看,“心大如鼓”大字當讀為原字,“大如某”為習見的比喻。
◇按🔞:“大”依字讀是。後人言“心雄膽壯”,雄🫄🏼、壯均有“大”義,“心大”即“心雄”🐮。
武士瑣瑣,大步奇奇:李零:瑣瑣是驚恐疑懼貌。《易·旅》:“初六,旅瑣瑣。”奇奇讀踦踦🎨,是一瘸一拐👈🏽、 行走不便貌。古代從奇得聲的字多有傾斜或反常之義。〇子居💁🏽♂️:瑣瑣當訓為小貌,《爾雅·釋訓》↪️:“瑣瑣,小也。”這裡是說來的武士心很大🔏,人卻很小,步子很大卻歪歪斜斜的,非常奇怪,所以說“前甚恐”🧔🏻。
◇按:“瑣瑣”蓋即《周易·旅卦·初六》之“旅瑣瑣”🫲🏻,意思也類同,意思是武士的人少隊伍小。“大步”是指行軍的步伐。“奇奇”當讀“倚倚”⇢,是偏斜之意👭🏻,指前進的路線不正🉐☸️,是畏懼不敢前進之貌。
逆此街鬼,心其??:李零:心其??,讀心其惕惕🙏🏽,上第四策有“憂心之狄狄”,狄狄亦讀惕惕。
◇按☂️:此處“?”當是“偒”之誤寫,《揚子法言·淵騫》:“魯仲連偒而不剬”🤞🏿,注:“偒📬,古蕩字。”“偒偒”即“蕩蕩”,《廣雅·釋訓》:“蕩蕩,平也🕶。”此占辭是說💪,烹調了肥牛肥羊🐦,團結的弟兄們匯聚一堂。遇到了街鬼🌬,心裡也很平靜坦蕩,表示不畏懼。逢鬼而不畏,吉占也😺。“偒”與“羊”、“兄”、“行”同陽部為韻。
右畀(鼻),尊沮(俎)之室=(秩秩),鐘鼓具在,君子大喜:李零🖤:右畀與下“左畀”相對。畀是鼻字的聲旁,這裏讀右鼻🧑✈️。室室讀秩秩。室是書母質部字,秩是定母質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👨🏻🦯。秩秩🖐🏽,古書多見,有積累衆多、排列有序等義。如《詩?周頌?良耜》“積
之栗栗”,毛傳:“栗栗,衆多也。”《說文?禾部》引之,栗栗作秩秩。《荀子?仲尼》“貴賤長少秩秩焉,莫不從桓公而貴敬之”👳🏿♀️,楊倞注:“秩秩,順序之貌。”
◇按🧑🧒:“室室”讀“秩秩”◀️,當以順序之貌為是💏,謂尊、俎排列整齊有序。
大神者🟪,河、相(湘)🫳🏽、江、 漢也:李零:補釋上文“大神”。 大神指四大水神👨🏿🦱,河是黃河。相讀湘🧗🏻♂️,指湘江。江指長江。漢指漢水🙋🏼。湘江💗🧑🏼🦳、長江*️⃣、漢水皆楚地之水。〇子居💁🏼♀️:既稱“大神”👨🏿🎨,無由僅在古注中注“河🚖、湘、江、漢”等水神🏷,因此筆者推測♤,此處的“大”字🥰,或爲“水”字之訛。
◇按:李說是。“大神”凡兩見,不得謂“大”是“水”之訛。古人的祭祀的對象有大神、大鬼、大示,見《周禮·春官宗伯》👩🏽🦲,《禹九策》里所指的大神即指四水之神。《韓非子·內儲說上》:“齊人有謂齊王曰:‘河伯,大神也。王何不試與之遇乎?’”可見黃河之神確為大神之一。“河”雖非楚地之水💭,然楚人亦祀之,故《九歌》有《河伯》篇。其《湘君》、《湘夫人》二篇,則與祭祀湘水神有關🦺。《左傳·哀公六年》載楚昭王曰🎻:“三代命祀,祭不越望。江漢雎章,楚之望也”,是江、漢亦楚人所祭祀者,此尤證《禹九策》乃楚人所作。
禹九策之六
六曰:有虫於此👆🏻,有腸毋(無)胃。逢此於街畏(隈)👦,唯心既=(慨慨),凶。街爲祟🧒🩻,及尚(上)行。?一占曰:前有高 22 崖,大道有阬,從此街輅(路),爲祟。中夜起病🕜🔫,凶。?一占曰:左畀(鼻)
衆(潨)鹿(漉),=(縈縈)憂心。如每(晦),不可 23 遠行➿,可以環(還)宿。若述(遂)以行👢💞,大車反復(覆)👴🏼🕥,少(小)車折軲(轂), 兇。24
前有高崖,大道有阬🏜,從此街輅(路),爲祟。中夜起病,凶:子居:由“中夜起病”是与“大道有坑”押韵可知👩🏼🏫,此处“为祟”二字是衍文。
◇按⛹🏽:以上占“街為祟”例之,“為祟”非衍文,而是抄手抄跳了字,原文當為“前有高崖,大道有阬,從此街輅(路),中夜起病。[輅(路)]爲祟。凶。”抄手在抄寫時看跳了字✔️🪹,在第一個“輅”下提前寫了“為祟”,後面沒再重複。
左畀(鼻)衆(潨)鹿(漉),=(縈縈)憂心。如每(晦),不可遠行,可以環(還)宿:李零👈🏽:左畀讀左鼻⛹🏿♂️,與上“右畀”相對🏭。 衆鹿, 疑讀潨漉或淙漉,
指流涕。潨是小水匯入大水🤽♀️。淙是流水。漉是滲漉,即滴滴答答往下流。 案五官七竅🎫🏇🏼, 口爲一孔,其他兩孔。簡文以右目🤷🏽、左目爲第一、第二策之象👍🏽,右耳、左耳爲第三、第四策之象。右鼻、左鼻爲第五、第六策之象,
没有提到口。
憂心,讀縈縈憂心。上字從眚得聲,眚是生母耕部字,縈是影母耕部字🤳🧗🏿♀️,古音相近可通假🏄♂️。〇子居:這裡當讀為“左鼻💞,眾鹿營營🕸👨🏼🎤,憂心如晦,不可遠行,可以還宿🤳🏻。”
當讀為營營,且屬上讀。眾鹿營營🎍,蓋取象於“六”由三個“二”組成。《漢書·揚雄傳》:“羽騎營營🍤👩💼,昈分殊事。”顏師古注:“營營,周旋貌也🧗🏿♂️。”“憂心如晦”為一句,“憂心如某”,《詩經》習見🪖。
◇按:子居讀是🈲,其釋則誤。“”字疑左旁是從“見”,此字當即省視之“省”的繁構,此讀為“甡”✌🏿🧜🏻♀️,《說文》:“甡,眾生並立之兒。从二生🧑🏽🦳。《詩》曰:‘甡甡其鹿。’”段注:“《大雅》毛傳曰:‘甡甡🧜🏽,衆多也。’其字或作詵詵,或作駪駪🧜🏻♀️,或作侁侁,或作莘莘,皆假借也。《周南》傳曰:‘詵詵👨🎓,衆多也。’《小雅》傳曰🛫🪛:‘駪駪,衆多之皃。’”《說文》所引《詩》見《大雅·桑柔》:“瞻彼中林,甡甡其鹿。”“
”即“甡甡”,“眾鹿甡甡”與“甡甡其鹿”意思相同💏。“右畀(鼻)🤹♂️,眾鹿甡甡”蓋以“畀(鼻)”🎍、“甡”質、真對轉為韻🧜🏿,“甡甡”下當為句號🤾🏿♀️。另外🎈🪱,李先生說“沒有提到口”似乎不對,之八里有“憂心之卲=(忉忉),弇(揜)口爲笑”句,是提到口的。
大車反復(覆),少(小)車折軲(轂):◇按:“軲”非“轂”字,而是“軸”之誤寫,與“復(覆)”同覺部為韻🖲。
禹九策之七(一)
七曰:良庶子🖕🏻,從人月🪺,繹(釋)蠶徹👨🏼🦲,長不來⚧,直吾多歲,吉。·一占曰:水之決=(澮澮)🙌🏻,穿井得王(隍)池,25 亓樂若可(何)? 祟司命🧮,司禒〈祿〉吉。·一占曰:鼎有黃耳💪🏼,??偃(雁)與貍。有人將來,莫不讙(歡)喜, 26 吉·一占曰✒️:諉(餧)者良貞,在
9漢之陽。餞者君子,奪其衣常(裳)。君子吉🤷🏼♀️,小人臧🚶。司命、司 27 禒〈祿〉👰🏻♀️,夫妻也🈂️。 28
良庶子,從人月👩❤️👨,繹蠶徹📀🏫,長不來,直吾多歲📗🏋🏼♂️:李零:良庶子,良是貞良🚋,庶子是衆子,疑指七加一等於八♟🦁,八是四個二⛅️,乃衆陰之象,尚未到。子蓋女子子。人月😇🥠,疑指楚曆十月。《大戴禮·易本命》👷🏽、《淮南子·墬形》、《孔叢子·執轡》 並有“九九八十一,一主日,日數十,故人十月而生”之說。楚曆十月相當夏曆七月,爲夏曆的孟夏之月🧑🏼🚀。繹蠶徹讀釋蠶徹🚣🏻♀️,指蠶事已畢🙌🏻。《禮記·月令》🫄🏿:“(孟夏之月) 蠶事畢,後妃獻繭,乃收繭稅🚵🏼♀️。”這裏是說🦵,有女子四🙍,楚十月以來🧑🏼🎓,蠶事已畢👨🏽🔬🧑🏿🦲,一直不來,令人苦苦等待🖤,有一日三秋之感。〇子居🚬:人月,似當為楚之十一月,又稱爨月(允月)👋⏭。繹當指整理蠶絲,《說文·糸部》:“繹,抽絲也🖖。”蠶徹🪂,當讀為蠶蛻🕵🏼,這裡代指蠶繭,“繹蠶蛻”當即現在所說的繅絲☂️。養蠶的收蟻時間不同,有春蠶🏷、夏蠶、秋蠶之別🌾,從收蟻到結繭,又需近一個月的時間,因此繅絲並非必在孟夏之月👨🏻🦼。歲,當讀為噦💢,《說文·口部》:“噦,氣啎也🧍🏻。”這裡用以表示不開心🥴。
◇按🥄:此處“庶子”當是庶人之子的簡稱🐺,指平民家的女子🫳,“良庶子”猶後言“良家女子”👸。“從人月”是指女子從人之月,《禮記·郊特牲》:“婦人0️⃣🍲,從人者也”🍁🎥,這裡是嫁人的意思。“繹”通“釋”。“蠶徹”即“蠶稅”👙,《論語·顏淵》:“何徹乎📁?”鄭注:“周法:什一而稅謂之徹👨🏽🦰。徹,通也,爲天下之通法❇️。”“徹”🫰🏼🤞、“稅”音亦相近。《禮記·月令》、《呂氏春秋·孟夏紀》稱“繭稅”,蔡邕《月令章句》稱“蠶稅”🤙🏽:“孟夏之月,蠶事既畢,后妃獻繭于天子👩🏻✈️,進其成功也📉。乃修蠶稅🏮,以桑為均,十而取一曰稅🫸,乃收世婦以下所蠶之稅也✌🏼。”“釋蠶徹”意思是免除了其蠶稅,不再交納。“直”訓“當”,“多歲”猶言豐年👠,《商君書·墾令》:“商無得糴📸,則多歲不加樂;多歲不加樂,則饑歲無裕利🐐。”這條占辭是以一個貴族的口吻說的🛣,他手下本來有個非常好的庶人之女桑蠶繳納蠶稅💷,從這女子嫁人的那個月開始,就被免除了蠶稅,不再來了,對於貴族來說這本來是個損失🚶♂️,可正當他遇到豐年,不會有什麼損失,所以占曰“吉”。故李先生說庶幾近之,子居說謬不足據🕟。
穿井得王(隍)池:李零⛓:王池,疑讀隍池。隍池是大陰之象👘。〇子居:王,當讀為汪。《說文·水部》:“汪,深廣也。從水?聲。一曰汪🧑🏼⚖️,池也🤸🏻♂️。”《左傳·桓公十五年》:“祭仲殺雍糾,屍諸周氏之汪。”服虔注:“停水曰汪,楚謂之汪,閩謂之洋。”
按:子居讀“汪池”是👩👦,乃同義連語成詞,稱“池”為“汪”乃楚語。
鼎有黃耳,??偃與貍:李零🧎:乃吉象🦹🏿♀️。《易·鼎》:“六五,鼎黃耳金鉉😵💫👩,利貞。”??,見上第五策💹,是烹煮之義🏌🏼。偃讀雁🔡。与即與字所从🕵🏼♀️,字本作牙🧑🏿🔧。貍指貍貓。〇子居:相對于《周易》,《禹九策》此句與《藝文類聚》卷九十九引《歸藏》👴🏻:“占曰:鼎有黃耳,利得鱣鯉🚣。”更為接近👩🏽🚒🏄🏼♀️,偃與鱣、狸與鯉皆屬音轉異文。
◇按:“偃”、“貍”讀為《詩·魚麗》“魚麗于罶,鰋鯉”之“鰋”、“鯉”。
諉者良貞,在漢之陽。餞者君子,奪其衣常🚫:李零:諉讀餧。 餧者是餓肚子的人, 餓肚子的人屬於小人, 但其性善良, 住在漢水北岸。餞者是送吃喝於人的人,屬於君子😸。餞字的含義不限於餞行。常讀裳🐾。 餞者奪走餧者的衣裳,怎麼理解🤦🏼?我懷疑,這是説七等於四加三,餧者四➖📀,餞者三👼,餞者奪餧者之一🙎🏻♂️,則兩者相等🫃🏻。〇子居:“奪”當讀為“脫”,此句指以衣裳相贈🐔💮,傳世文獻多言解衣🌒🏄🏿,如《史記·淮陰侯列傳》👳🏽♂️🧍♂️:“漢王授我上將軍印,予我數萬眾,解衣衣我,推食食我。”
◇按:“諉者”當讀“委者”,《廣韻》👱♂️:“委,任也”💊,委者蓋指被委任使命去辦事者,今所謂“委派”🧑🏼🌾。“餞者”是指為委者餞行者。“奪(脫)其衣常”句,子居說是👨🏻🔬👩🦼➡️。“其”是指餞者,謂餞者脫了自己的衣裳送給委者。
君子吉,小人臧🧚♂️:◇按:“臧”當訓“善”。
禹九策之七(二)
七曰:享之無訧(尤)🏋🏼🧏🏻♂️,唯吉是來🧑🏽🏭。歲年未到,日月不時。有鬼不食,欲而(尓)恒祠。唯(雖)不齊(齋)戒👨👨👧,鬼是(寔)29 讙(歡)之。羲(犧)牲不給⛹🏽♂️,雞豚當牛。數之勿久🚃,有福將來。市賈行貨👷🏽♀️,唯贏是謀🚞。畜人 30 則吉,及與馬牛。31
市賈行貨,唯贏是謀:李零:坐賣曰賈,行販曰商✊🏿。賈與市常連言,商與旅常連言🍬。市賈即坐賣,行貨即行商🐜。贏是贏利。做買賣都是唯利是圖。
◇按👩❤️💋👨:傳本《歸藏》:“上有高臺,下有雍池,以此事君,其貴若化。若以賈市,其富如河(何)。”“市”🚣🏽♀️、“賈”均用為動詞🧝🏻♀️,《說文》:“賈,市也🤰🏼。从貝襾聲👦🏽。一曰坐賣售也🐏。”段注🍻:“市,買賣所之也,因之凡買📃、凡賣皆曰市。賈者,凡買賣之偁也🈳。”《論語·鄉黨》:“沽酒市脯不食”,《廣韻》🗽:“市🔈,買也。”“市賈”猶言“買賣”🧃👱♂️。《周禮·天官·大宰》🧑🏻🦯➡️:“商賈阜通貨賄”,“行貨”當即“通貨賄”之意0️⃣👶🏻,指買賣流通貨物。
禹九策之八
八曰:大結👩🎤,此可(何)甚也,此可(何)蟬(憚)也🏊🏽♂️🤦🏻。君子失棫(國)🏫,肖(小)人失色,凶。·一占曰:憂心之卲=(忉忉)🧏🏿♀️,弇(揜)口爲??(笑)✦。親神 32 及布厲、尚(上)行爲祟🤲。·一占曰👨🍳:?(繼),大畮(晦)(乍)明。禹??(寢)行👮🏽,處大山之陽,不吉。祟北宗🚣🏻♂️🚯、壬日🙍🏽♂️、犬主,兇。· 一占 33 曰:君子泥下如雨,肖(小)人不見母父。卜不死腸(傷)而蒣(餘)苦。·一占曰:頭之夫=(????),首之頡=(頡頡),目之
=(??),來 34 行者不吉💆🏼。·親神,高大父大母也👨👧👧。布蠣(厲),即室中布也👱🏿♂️🚵🏽♂️。·犬主,天鬼將軍也。
35
大結:李零:指愁思鬱結🏤。〇子居:結有系縛、終結、治罪數義🤛🏼,大結,即大束縛✊🏻,“八”爲九策中偶數之極,因此爲大凶。《日書》中的結日皆凶日,如江陵九店楚簡《日書》👩🏻✈️:“結日:作事,不果👫🏻。以祭,吝。生子,無弟,如有弟,必死。以亡貨👨🏽⚕️,不稱。以獵田邑,吝。”睡虎地秦簡《日書》甲種:“結日💆🏿:作事不成。以祭,吝。生子,毋弟,有弟必死。以寄人,寄人必奪主室。”
◇按👨🏼🌾🕵🏿♀️:“結”當是“結縎”之意🪢,《廣雅·釋訓》🧑🏼⚕️:“結縎🐥,不解也⛹🏽♀️🈺。”又作“結愲”,《漢書·蒯伍江息夫傳》:“心結愲兮傷肝”,顏注:“結愲,亂也🧙♂️。”又作“頡滑”🐈,《莊子·徐無鬼》:“頡滑有實”⛳️,《釋文》引向曰:“頡滑,謂錯亂也。”《胠篋》🤾🏽♂️:“頡滑堅白”👏🏻,《釋文》:“頡滑,謂難料理也👨🏿✈️。崔云👩❤️💋👨:纏屈也。一云:頡滑,不正之語也。”“結縎”本義是絲線糾結纏繞在一起不可分離,故引申出“亂”、“錯亂”義🍨;“亂”則難治,故曰“難料理”🗃;纏繞則彎曲,故曰“纏屈”,彎曲則不正,故又有“不正”之意。此處之“大結”就是《漢書》里說的“心結愲”🤍,心裡大為糾結紛亂,也含有憂愁鬱悶的意思👨🏼🍼。因為常用為心理活動,所以“結”字又或作“恄”,《廣韻》:“恄,怖也”🙍🏿♀️🧙🏼♂️,即惶恐義,此又由心裡糾結紛亂引申。“縎”或從心作“愲”,《韻會》🕵️⌚️:“愲🅾️🤤,心亂也。”
此可甚也0️⃣,此可蟬也:李零:兩可皆讀何。甚者深也➰,或讀堪🎅,亦通🚉。蟬讀憚。《說文·心部》👲🏼:“憚,畏難也👶🏻。”《廣雅·釋詁一》:“憚,驚也。”〇子居:“何憚”通常都是表示不怕👩🏻🦼➡️,與此處的文意不合,故筆者認為,甚當讀為原字👷🏼♀️,蟬當讀為癉🟢,《說文·疒部》:“癉,勞病也💆🏿。”
◇按:“可”讀“何”是🤰🏿。“蟬”當是“僤”的假借字,《詩·桑柔》:“逢天僤怒”💜,毛傳:“僤,厚也。”《釋文》🫶🏽:“僤,本作亶✌🏻。”《爾雅·釋詁》:“亶,厚也。”又作“單”🥔,《詩·天保》:“俾爾單厚”,毛傳:“單🤯,厚也。”“甚”是厲害,“僤”是嚴重,二者義相類。“大結,此何甚也🛖,此何僤也”,意思是心裡大為糾結紛亂,這感覺怎麼這麼厲害👩🌾👻?這感覺怎麼這麼嚴重?
親神及布厲🏋🏽♀️、尚(上)行爲祟:李零:從下文注釋看,親神是祖輩去世後變成的鬼🧕🏽🧑🦽,布厲是在室中作祟的鬼。布或讀怖,厲是厲鬼⛓。布厲者,蓋即諸布之一。〇子居:關於“布”,可確知者僅《淮南子·泛論訓》🐔:“羿除天下之害,而死為宗布。”高誘注:“有功於天下,故死托于宗布。祭田為宗布😟,謂出也。一曰:今人室中所祀之宗布是也📝。或曰🏂🏻:司命傍布也🧑🏽🏫。”後世學人則有各種猜測。但既然高誘注明言室中所祀即宗布💂🏼♂️,則布厲當即是羿。
◇按:“布”《周禮》作“酺”或“步”🧑🏿🔬,《地官·族師》:“春秋祭酺亦如之。”鄭注:“酺者,爲人物烖害之神也。”字又作“步”,《周禮·校人》🦸🏼♂️:“冬祭馬步💇,獻馬,講馭夫🕤👨🎤。”鄭注🧘🏼:“馬步🏎,神為災害馬者🚶♀️➡️。”疏:“馬神稱步,謂若玄賓之步、人鬼之步之類。步與酺字異➙🏣,音義同。”可知古人稱能災害人🛃、物之神鬼為“布”,而且有許多種,其害如厲鬼,故稱“布厲”🧒🏼。子居以為僅有宗布非是。
?(繼),大畮(晦)(乍)明🍆。禹??(寢)行,處大山之陽🧑🏿⚕️,不吉:
?🏄🏼♂️,大畮明:李零:?讀繼,猶言接着、接下來。
讀乍🫒。大晦乍明是大黑天忽然變成大白天🌟。〇子居:“?”當讀為“結”,書為“?”只是讀音導致的訛變🚵🏿📦。“明禹”當連讀,前文第二策已有“心直明禹”辭例。
◇按🧽:此句當讀為“繼大晦作”,實即“大晦繼作”🪔,“大晦”指大霧,《爾雅·釋天》🧛♀️:“地氣發天不應曰霧👨🏽🦳,霧謂之晦。”郭璞注:“言晦冥👨🏿🎓。”此句意思是發生了大霧連續不斷🔶。
明禹??(寢)行👩🏿🍳,處大山之陽🔘:李零📸:??讀寢行。寢是止宿,行是趕路🧏♂️。禹之周游💇🏿,白天趕路🛐,晚上休息👨🏿,有止有行。其住宿地點選在大山之南。〇子居:“??”當讀為潛行,見馬王堆帛書,《黃帝書·十大經·觀》:“黃帝令力黑浸行伏匿,周留四國🤦♀️。”《五星占·金星占》:“二百廿四日晨入東方,”所言“浸行”(即北大簡《禹九策》此處的“??”。前文已提到,第八策很可能對應於每月的晦日🧘🏿🙋🏿♂️,故有“大晦作”。不可見🥾,故有“潛行”👨🏼🔧,所以“處大山之陽”就是被大山遮蔽之意𓀄。由此種種推測,“明禹”自是以指“月”為最可能🧙🏻。
◇按👯♂️:“??行”讀“潛行”是,“晦”為霧,非晦日,晦日無小、大之說。“明禹”即“明烏”,指太陽。“大山”即泰山,古所謂昆侖之虛,[9]《史記·大宛列傳》引《禹本紀》云👸🏽:“河出崑崙🖊📁。崑崙其高二千五百餘里🔃,日月所相避隱為光明也。”明烏在大霧中潛行於泰山之陽,即隱其光明之謂🤜🏽。大霧本已導致天色晦暝,太陽又隱於泰山之陽🎟,是又晦上加晦🤙🏼,故占曰“不吉”😹。
卜不死腸(傷)而蒣(餘)苦:子居:蒣,當讀為荼,《詩經·邶風·穀風》:“誰謂荼苦?其甘如薺。”
◇按🏃🏻♀️🦟:“蒣”讀“荼”是,即苦菜。
頭之夫=(????)🧬,首之頡=(頡頡),目之=(??)😞:李零:頭是腦袋。夫夫讀????👩🏿🍼。夫是幫母魚部字,??是疑母魚部字😒,古音相近可通假。《玉篇·頁部》🫷🏻:“??,大頭也。”首也是腦袋🏈,但包括脖子🧗🏻♀️。《說文·頁部》🧘🏿♂️:“頡,直項也。”
同?,《玉篇·目部》以爲暫視,《廣韻·職部》以爲細視👨🎓。《說文》無?有?🍊,意思是直視🍑。目即眼♔,眼從艮聲,艮卦不利出行👩🏿🎤,故曰來行者不吉🥌。〇子居:“夫=”當讀為“甫甫”,《詩經·大雅·韓奕》🐕:“魴鱮甫甫,麀鹿噳噳。”毛傳:“甫甫然大也。”《小爾雅·廣訓》𓀀:“魴鱮甫甫,語其大也。”
◇按⏏️:“夫”當是“矢”之形訛或誤釋👎🏿,秦簡文字二字形相近。矢,《廣雅·釋詁一》訓“正也”,《釋詁三》訓“直也”,“矢矢”這裡用為頭正直之貌🤹🏿♂️,與“頡頡”意思略同,又與“頡”、“?”脂質對轉為韻。
禹九策之九(一)
九曰:黃鳥播=(翻翻)兮🧑🎨,有人將來,其心讙(歡)兮🧑🏻🦼,吉✵。山有苕(棗)栗,實而不華,有人將來🫐,其喜毋圖,吉。·一 36 占曰👦🏼:寡子俓=(硜硜)於丘井🕐,苦且死矣👨🏻🔧,後徐幸🧗🏼。·一占曰:王本毋(無)?(咎),有人將來,遺我壺酉(酒),37莫不匽(燕)喜🦸。·一占
曰✳️:莆(輔)中有慶,良士之屰=(諤諤)🖖🏿,利以攻城,以祠兇。其祟兵死外死者及山38神,兇。山神者,即山鬼也,大浴(谷)大木下之鬼也🦗。39
莆中有慶🎅🏼,良士之屰屰🌊:李零🤝:莆中讀輔中。輔中者,君居中🛝, 衆臣輔之。君是餘一人🏇,即上文的王🍭, 衆臣即這裏的良士👩🏼。有慶是有福有喜,《易·坤》彖辭:“東北喪朋,乃終有慶。”屰乃逆字所从,咢字从之。諤諤是逆耳忠言,古書亦作鄂鄂💂🏼♀️。《韓詩外傳》卷七:“昔者吾友周舍有言曰:‘千羊之皮👱🏿,不若一狐之腋。衆人之唯唯,不若直士之諤諤。’”《史記·商君列傳》 :“趙良曰🧎➡️🏨:‘千羊之皮,不如一狐之掖(腋),千人之諾諾,不如一士之諤諤。武王諤諤以昌,殷紂墨墨以亡🦞。……’”〇子居:“莆中”當讀為府中。
◇按:“莆中”讀“甫中”,即開始即射中🐂。此占辭說的是王舉行射禮之事💳🥑。《禮記·射義》云:“天子將祭🤷🏿♂️🚭,必先習射於澤。澤者,所以擇士也。已射於澤,而後射於射宮🏝。射中者得與於祭♙;不中者不得與於祭。不得與於祭者有讓🤽🏼♂️,削以地🫄;得與於祭者有慶,益以地。”“甫中有慶”即開始射中者即有慶賞,即《射義》所謂“射中者得與於祭”、“得與於祭者有慶,益以地”。擇士則正直敢諫之良士匯集,故曰“良士之諤諤”🦛。
祟兵死外死者及山神👗,兇🏌🏿♀️💁:李零🛑:兵死死於師,外死死於外🚵🏻♂️🍫。指中吉外凶。
◇按🫅🏼:兵死者當即《九歌》中之“國殤”,王逸注👰🏿:“謂死於國事者🕵🏻♂️。《小爾雅》曰:無主之鬼謂之殤👧🏼。”《國殤》言“出不入兮往不反,平原忽兮路超遠”🤾🏻♀️,兵死、外死皆死於外,均為無主之鬼🍙,二者同類。山神據其本注“山神者,即山鬼也”,李先生已經指出即《九歌》之“山鬼”🐠。
九曰:有福將來🦑,唯善與恙(祥)。歲事既至🏅,日月吉良🎩。具而(尓)禋秶及牛羊💠,鬼神樂之👳🏼♀️,祠 40 祀大享🙎♂️。不到數日,而身有慶。市賈行貨🖕🏼,唯得皇=(皇皇)。畜人六畜,41不死不亡。42
具而禋秶及牛羊:李零:而通尓。禋是禋祀。秶同粢👂🧑🏼🏫,指用來祭祀的穀物🦹🏽♂️。
◇按♉️:“秶”《說文》小篆作“??”,其或體作“秶”,“粢”當為俗字💼,又通作“齊”、“齍”👖,指稷。“及”前疑寫脫“以”字,“具而禋秶,以及牛羊”為兩個四字句🏄🏼。
以上九策為《禹九策》,下面五占蓋即《序說》里所謂的“黃帝之攴(枚)”。
善
善曰:有(
疴)者丘,唯鬼之居🍅。有人蜀(獨)行,瞑(暝)畮(晦)莫(暮)夜。捕(甫)抵求道,唯神是禺(遇)。 ∟取出
(貸)之🙋♀️, 43 與人戰斲(鬬)。 疾不在它方🤱🏻,唯要(腰)與族〈 旅=膂〉🚴🏻♀️🤸🏻♂️。今弗恒祠🪖📐,將??病弗舍。今亟藉靈巫毋 44 居🦏,幸將復故。 45
善:李零🏜:疑指善始🙀🛺, 與下惡終相對🦵🏿。〇子居©️:“善”幷非是指“善始”👩🏼🦱,觀下文可見,“善”只是指的拖了很久的病可能痊愈🤦🏼♀️🏊,所以說善👰🏿。
◇按🦸🏼:“善”僅此一見,其後當抄落一字,意思當與“終”類同😟,“善囗”當言好結果🤩。
有者丘,唯鬼之居✊🏿:李零:
讀疴。疴者是病人6️⃣。丘是丘井之丘。古人認爲🤞,病人多的地方🤸🏽♀️🍀,一定是地下住着鬼。〇子居:筆者則以爲,
更可能是讀爲坷👩🏻💼,《說文?土部》👿:“坷,坎坷也📩。”觀下文“有人獨行”可知,這裏的“丘”應該就是丘陵的丘。丘陵多是坎坷不平的,比喻人生多有坎坷🤘🏼,所指蓋即久病不愈的情况。
◇按➗:“”字上面疑是從袔,從讀音上說👩🏽🔬,此字讀為“疴”固無不可,從音義兩方面說,似讀為“?”更確切。《廣韻·上聲·四紙》💥:“?,瘞也👩🏽🎤,喪也。”《說文》🔵:“瘞,幽薶也”、“薶者📇,瘞也”。“?”、“瘞”古音同影紐雙聲♙、歌月對轉疊韻音近,則“?”當為“瘞”的音轉,用為葬埋之字,故亦訓“喪”。“?者丘”是埋死人的地方,猶今言墳地💑,所以說“唯鬼之居”👰🏿♀️🏵。又從用韻看➰,“丘”當為“虛”,與“居”為韻。
捕抵求道,唯神是禺:李零🫸⁉️:捕讀甫🙆🏿♀️🩺,訓始。這裏是說🏌🏼♀️,此人剛剛抵達,向人問路,就碰上神✥。
◇按:此二句是說獨行的人剛剛到達這裡👨🏿✈️,正在尋找道路,正好遇到了神。神是指鬼🤦🏽♀️,上第八策注云:“山神者,山鬼也”☂️,可知楚人亦稱鬼為神。《論語·爲政》:“非其鬼而祭之”🧎♂️➡️👩🏽🦲,《集解》引鄭注:“人神曰鬼”➙,故鬼亦可曰神。
取出之,與人戰斲:李零:上句講賺錢👩🏿🔬,下句講用兵。
,上半與臺字同,下从肉,似可分析爲从肉台聲📿。台是定母之部字,貸是定母月部字,古音不同部👩❤️💋👨🚍,但代从弋聲👩🏼💼,弋爲職部字🛎,與之部爲對轉字。古代從弋、代得聲的字往往與之、職二部通假。此字也見於下策⚧,從文義看🧗🏻,是用爲貸字。這裏🙇🏼,取出貸之是取貸🍖、出貸的合稱。取貸是取息🎠,出貸是放貸。斲讀鬬🧔🏻。下面的病是因此而起。〇子居:
或即膏字🛋🚶♂️➡️,讀爲爻🖋,指占卜,蓋即是取《禹九策》占問🚣,“與人戰鬥,疾不在它方,唯腰與膂”即所獲占辭。
◇按♈️🤸🏻♂️:“取出”當讀“趣出”🌆、“趨出”🌉,《呂氏春秋·直諫》:“葆申趣出,自流於淵”➿,《管子·中匡》👨🏭:“管仲趨出”,小跑而出🕥,有急忙的意思。這裡是說鬼看見人,急忙跑出來📯。“”字當是從月臺省聲🎬,音當與“臺”同,此當讀為“值”,“臺”、“值”同定紐雙聲🤾🏻♀️、之職對轉音近😕。下文“行貨取
”亦當讀為“行貨取值”🗣。此處“值”為遇🛌🏿、迎之意,也相當於攔阻。鬼看見人來🧑🏿🎓,急忙跑出來迎頭攔住去路,與人打起來📹。
今弗恒祠,將??病弗舍:李零🎞𓀈:舍讀舍,訓止。??是衰痿之症🧍🏻。這裏是說🤰🏿,如果不堅持禱祠,病情不會好轉,只會越來越差。〇子居:“??病”當即讀爲“萎病”✖️,《楚辭?離騷》“雖萎絕其亦何傷兮✔️,哀衆芳之蕪穢🤯。”王逸注🔫:“萎,病也;絕,落也。……枝葉雖蚤萎病絕落,何能傷于我乎。”
◇按🥴:“??”《集韻》訓“弱病”,當是“痿”之或體,為衰弱之病的專字👜🫵🏽,“萎”是假借字。
今亟藉靈巫毋居,幸將復故:李零:毋居是不止。這裏是說,如果馬上求助神巫,請他不停禱祝,說不定會徹底康復💅。〇子居📃:“毋”通常都是用爲“無”🦸🏿、“勿”🔛,而“無居”或“勿居”很難理解爲“不止”🪐,故“毋居”很可能即《山海經?大荒西經》十巫中的“巫姑”👮🏽,下文“禱祠毋居🧑🏽🍳,巫醫是共”的“毋居”同是此神巫。
◇按:《禹九策》“毋居”均為“勿止”意,即不要停止。子居說謬。
惡終
惡終曰:勿(物)之生殹👳🏽♀️,皆卒於終。大病將起=(起,起)必自中。莫智(知)其故🤽🏿♀️,哭及竆=(身躬)。行貨取(貸)🌍,乃得竆。 46
(禱)祠毋居,巫醫是共✔️。命是將然,祠祀奚攻?歸巫澤(釋)醫,??(寢)具
(葬)庸🧗🏼♂️🕓。 47
惡終:李零👩🏽🚒:指凶死。
◇按:“惡終”意思是不好的結果,本爻用“終”代表死亡,“惡終”是指疾病不可醫治而死亡。古所謂“凶死”是指遭遇意外或被殺而死☦️,病死者不與。
莫智其故👦🏿,哭及竆=🤽🏻♂️:李零:智讀知🕌。故指病因。竆同窮。此字从身宮聲( 从穴从宀同),从弓从邑皆字形訛變,簡文从邑。此字下有合文號,乃躬、身或身🤜、躬二字的合文,這裏從押韻情況看,似應讀爲身躬🚴🏿。哭及身躬是哭及其身🏋🏻♀️。這裏是說,如果不知病因♍️,那就等着死後讓人哭吧😅。〇子居:據李零先生的解說,則“竆”原當作“夏後時諸侯夷羿國也✣。從邑👦🏽,窮省聲。”是“竆=”似當讀爲身窮💾,“哭及身窮”即哭泣自己生命到了盡頭的意思。
◇按:“哭及竆=”當讀“哭泣窮窮”。古有“窮窮”之語,《管子·兵法》:“危危而無害,窮窮而無難👷🏻♀️。”《呂氏春秋·上德》:“臣聞賢主不窮窮。”《荀子·修身》:“老老而壯者歸焉🕘,不窮窮而通者積焉。”《說苑·善說》:“窮窮焉固無樂已◾️。”這些“窮窮”意思不相同🐄📣,《管子》里說的是窮困而又窮困,窮困至極的意思。《呂氏春秋》🩰、《荀子》里說的是蔑視窮困者的意思👨🏻🏭。《說苑》里說的則是憂愁苦悶之貌。本文之“窮窮”蓋是傷心悲痛之貌。
行貨取😳,乃得竆:李零:行貨,上第九策之二有“市賈行貨”🧑🏽🍳。取
,即上“取出
(貸)之”,指放貸取息。乃得窮,指破產。這裏是以生意破產比喻生命耗盡。〇子居🧑🦼➡️:行貨指經商🙅♀️,
字後抄手漏抄了重文符號,當作“行貨取
,
乃得窮”🦥🧑🏼✈️,筆者前文推測
讀爲爻🟦,則“爻乃得窮”即占卜結果得到的是窮,也即經商會虧本至窮。
◇按👨🏿🦳:子居說“”後抄漏了重文符號是。此二句當讀為“行貨取值,值乃得窮。”第一個“值”是指價錢🏋🏿♂️,第二個“值”為遇義,是指占卜時遇到“惡終”這一卦𓀀。此二句意思是說,如果是作買賣掙錢,占卜遇到“惡終”這一卦,預示著掙不到錢📓。
祠毋居🍦,巫醫是共:李零:第一字,乃禱字之變。毋居是不止。這裏是說👩🏭,禱祠不休,巫醫常備。〇子居:筆者前文已推測“毋居”是靈巫之名,故“禱祠毋居”即向毋居祭祀。“共”當讀爲“供”,《逸周書?謚法》:“敬事供上曰恭⛰。”孔晁注:“供🥥,奉也。”
◇按:毋居即無止。“共”是共同的意思。“巫醫是共”是指巫師和醫師共同為病人治病。戰國時代巫、醫已經有所區分🧑🏻💼,以禱祠治病者為巫😸,以針藥治病者為醫。下文言“歸巫澤(釋)醫”,將巫☯️、醫分言可證👂🏻。
命是將然🌸,祠祀奚攻:李零:《漢書·息夫躬傳》:“是臣爲國家計幾先,謀將然👨🏻🔬。”將然是未來會怎麽樣。祠祀是禱祠祭祀⚪️。攻是驅鬼除凶🙎♂️。這裏是說,如果未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✂️,光靠驅鬼除凶又有什麼用。〇子居:“攻”訓責👨🏽🌾,《周禮?春官?大祝》:“掌六祈以同鬼神示👨🏻💻:一曰類、二曰造🙍🏽🏂🏽、三曰禬🚕、四曰禜🙅🏽、五曰攻、六曰說。”鄭玄注:“攻、說💁🏿,則以辭責之。”
◇按👰♂️:“攻”讀為“功”♈️,“祠祀奚功”意思是祭祀有什麼作用,即沒有效果©️。
歸巫澤醫🪦,??(寢)具(葬)庸🧛🏿♂️🤟:李零:歸訓就。擇讀釋🧜🏿♀️,意思是放棄。??,見上第八策。第八策的寫法比較簡單🫃🐭,這裏的寫法略顯繁複,仍保留戰國文字的寫法。??讀寢,寢具是衣衾等臥具。庸訓用。這裏是說,若棄醫不用光靠巫,那就等人用衣衾裝殮,準備下葬吧🥖。〇子居🫸🏿👲🏻:歸即送還,釋即放走,前文說“巫醫是供”是把巫和醫都請來善加供奉以求得以免除必死的命運。“歸巫釋醫”則即把巫者送走,把醫生也放走。“??”當讀爲“潜具”🤌🏼,即偷偷準備,“潜具葬用”就是趕緊私下準備後事的意思。
◇按:此二句子居說是。“葬庸”指喪葬時所用的物品🧛🏼♀️。
陳頡
毋券(綣)🦵🏽,是曰陳頡。四豦(矩)在室,莫敢韋(違)隶(戾)。卜行必(遂),反復無
(吝)。見人得志,是胃(謂) 48 大吉🔰。49
毋券🛌🏼:李零:券讀綣🧑🔬🛹,訓屈,與直相反。這是解釋陳頡一詞的話👩🏿🚀,意思是不可彎曲。〇子居:“券”當讀“卷”,《說文?卩部》:“卷🦵🏿,膝曲也。”段注:“卷之本義也。引申爲凡曲之稱。”
◇按:“券”讀“卷”、“綣”🗓、“捲”等字均是🧌,皆捲曲之意,這裡是指身體捲曲。
陳頡:李零👷🏻:與綣相反,意思是伸直。陳可讀伸👩🏼🍼,有伸長延展之義🏌🏻♀️。頡是脖子直🌼。古代從吉得聲的字多有直義🖕🏽,如木直曰桔,禾直爲秸♨️,人直曰佶👱🏼♀️,行直曰趌。〇子居:“陳”當讀申,義爲舒展𓀑,《文選?曹植〈洛神賦〉》:“收和顔而靜志兮🤦🏿♀️,申禮防以自持。”李善注:“申🙄,展也🛁🚠。”“頡”當讀結,義爲束縛,《莊子?胠篋》:“知詐漸毒,頡滑堅白⬜️。”陸德明《釋文》:“頡滑,謂難料理也🎦。崔云🫱🏿:纏屈也。”徐德庵《莊子連語音訓》👍:“按:‘頡滑’雙聲連語🖨,《說文》🧝🏻:‘縎,結也。’《廣雅》:‘結縎🏌️🅿️,不解也🛠。’‘頡滑’即‘結縎’之假字👮♀️。”故“陳頡”即展開纏縛,與“大結”、“吊栗”相反,所以是大吉。
◇按:李先生說是。“陳”即“伸”⚃🌴,“頡”的本義是“直項”(《說文》)📣,這裡取“直”義,“陳頡”的意思就是“伸直”。子居所言非是。
四豦在室,莫敢韋隶隸:李零👩🏻🦯➡️:四豦讀四矩,指屋舍的四隅。韋隶讀違戾。隶、戾都是來母月部字👷🏼♂️。這裏是說,屋子都是四四方方,橫平豎直,絕不能反之,修成彎彎曲曲的樣子🔳。〇子居:“四豦”當讀爲“四禦”🌻。……隸字幷非月部,《廣韵》爲羊至切🟡,屬質部,故與室字押韵。戾字是脂部字,由《秦漢方言》的研究可見,周洛、秦晋🧒🏻、楚、蜀漢方言皆有脂質通押的情况🫵🏽。
◇按🦙🧓🏻:“豦”當是指大豬,《說文》引司馬相如說🤹🏿♂️:“豦🫱🏿,封豕之屬💤。” “室”是指豕室,古或稱“牢”❔,《詩·公劉》🙍♀️:“執豕于牢”👩🏻🌾,《莊子·達生》:“祝宗人玄端以臨牢筴”,《釋文》引李注♊️:“牢🚴🏻♀️,豕室也。”此二句是說四頭大豬同在一個豬圈里,卻不能互相衝突。“隶”是“隸”字的省寫🎅🏻,“隸”、“戾”在《說文》之唐人注音中并朗計切,讀音相同🉑🦟,同為來紐質部字,故與質部的“頡”、“室”為韻。
卜行必,反復無
🧑🏽🎓:李零:
讀遂,順利。
讀吝🕵️♀️🪡,遺憾。陳有伸義🏇🏽,頡有直義。反復指一來一往。此求出行順利,往來無礙👴,與伸、直之義有關。
◇按🏌🏿:“吝”當讀為“遴”,古字通用。《說文》:“行難也🙍🏿。”“無遴”即沒有艱難✡︎。“遴”古音真部,與“頡”👨🏻🦱、“室”等質部字對轉為韻👨🏻🏫。
空?
空?(枯)🎊:是曰丈(仗)空=(空。空)哭(殞)龍=(龍,龍)
卜而當圭👩🏿✈️。灋(廢)必行桐(通)🦸🏿♀️,不吉。 50
丈空👫:李零:疑讀仗空🚐,指無依無靠。〇子居:此節當讀爲“空枯:是曰長空🎚。空哭,霣隆隆。卜而當解,法必行桐。”空枯指死,長空即萬事皆空,也是指死👨🏽🚒🖱,所以空枯和吊栗都一樣是占病🫱🏻。
◇按:“丈”當是“攴”字的誤寫,即枚占之“枚”。此占辭當讀為“空?:是曰枚空空,哭霣龍龍(瀧瀧)📝。卜而當卦🪽,灋必行桐。不吉。”《論語·子罕》:“空空如也”,皇疏:“空空,無識也。”《爾雅·釋詁》🤹🏼♀️:“空,盡也”,“空空”就是什麼都沒有的樣子👩❤️💋👩🌼,故曰“無識”。此處“枚空空”是指枚占無用。古人占卜,總是希望能逢凶化吉、遇難成祥,可如果得到空?之卦,表示事情結果兇險,而且無法逆轉,占如不占。
空哭龍🏌🏻⟹:李零:空哭🔏,光哭💆♀️,没有祭物☘️。
,从水从霣省🧙♂️,水在右半,疑同霣👨🏻🎨,這裏讀殞或隕🫸🏻🛬。雨落曰霣🤟,石落曰磒,人死曰殞☁️,隕是從高處下落,都與降、落之義有關👨🏼🦳。《說卦》以雷⛔、
龍爲震象。古人以爲🪐🙅♀️,打雷下雨,與龍有關。〇子居🧧👝:空哭當是指人已必死🧑🏻🏫,哭也沒用🙇🏻,所以是空哭。霣即雷,《說文?雨部》:“霣,雨也。齊人謂雷爲霣。從雨員聲。”“龍龍”當讀爲“隆隆”,“霣龍龍”即“雷隆隆”。
◇按:此句當讀為“哭霣瀧瀧”🐺。“霣”《說文》里有“雨”🎺、“雷”二訓👭🏻,此字特意加了個“水”的右旁,表示下雨🤟🏽。“龍龍”讀“瀧瀧”,《說文》:“瀧🤶🏽,雨瀧瀧皃。”段注📘:“瀧瀧,雨滴皃也。音轉讀爲浪浪。”《離騷》:“攬茹蕙以掩涕兮,霑余襟之浪浪”。亦即“漣漣”,《詩·氓》“泣涕漣漣”,《楚辭·九歎·憂苦》“泣下漣漣”✳️🕦,“瀧瀧”👱🏽♀️、“浪浪”、“漣漣”均音轉之詞語👇🏻,義同。此處用“瀧瀧”,亦為用韻之故🏝👲🏿。“哭霣瀧瀧”即哭得淚如雨下,瀧瀧不斷🦸。
龍卜而當圭☃️:李零👶🏽🎸:可能是說🔡,卜龍當用圭。〇子居✷:“卜而當圭”當讀爲“卜而當解”🧑🦰,圭、解通假,解即尸解🏊🏼🤵🏻♀️,代指死亡,《論衡?道虛》:“所謂尸解者,何等也?謂身死精神去乎☮️。”
◇按:“龍”當屬上句讀⚱️,此句當讀“卜而當卦”,“圭”、“卦”古音同見紐支部字🤞🏿,音同可通。意思是占卜當於此空?之卦。
灋必行桐,不吉📓🏋️♂️:李零:灋,疑讀廢。桐,疑讀通。這裏可能是說🕵🏿,事已廢敗👐,強其必行必通🍥,不吉。〇子居:“灋”即法,“行桐”當是指以桐棺薄葬,……“法必行桐”就是說必定會死。
◇按❄️:“法”是指占卜的法則。“行桐”指出棺埋葬,表示死亡,子居說是💪🏻。“卜而當卦,法必行桐”意思是說如果占卜得到了空?這一卦,按照占卜法則🌝🏊🏿,此人必定死亡。
弔栗
弔(悼)栗曰🧑🏼🎓:刪(纏)而弔(悼)栗,編身束股🗑。病在高=者=(高者,高者)爲祟。 51
弔栗:李零:弔栗讀悼栗🥷🏼。弔與弟寫法相似↗️。弟字中間一豎上端分叉,此字从人,右上角有口8️⃣,顯然不是弟字🐛。《說文·人部》以爲弔字象人持弓🪢,但商周文字的早期寫法卻象蛇纏人身👨💼,簡文寫法與弔字的早期寫法相近𓀘,唯變三角形的蛇頭爲口,這裏釋弔👨🔬。弔是定母藥部字,悼是端母宵部字,古音相近可通假🚣🏻。栗🕵🏽♀️,即戰栗之栗, 戰栗亦作戰慄🍲。《說文·心部》:“悼,懼也。陳楚謂懼曰悼。”《說文·心部》無慄字🧜🏻♂️,但?字下注“戰慄也”。《爾雅·釋詁》對“戰慄”的解釋是“懼也”🔑🧏🏼。悼栗或悼栗,古書常見🐿。下面兩句是對這個詞的解釋。〇子居🚟:“吊栗”当即“了戾”,北大简《堪舆》作“缭力”,北大简《堪舆》的整理者已指出✭:“‘缭力’,即缭戾,本义为缠绕屈曲,此为神煞名。刘向《九叹》👶🏿:‘龙邛脟圈🧑🏻,缭戾宛转,阻相薄兮。’”……《禹九策》后文“缠而吊栗,编身束股🙋🏻♀️。”也正是用其缠绕意。
◇按:子居說當是。“弔栗”即“繚力”🙍🏼、“繚戾”💂🏻♂️,義為纏繞曲折🚴🏽♂️,與“陳頡”為伸直義正相反。
刪而弔栗🐠,編身束股:李零:刪🤹🏻♂️🤴🏽,疑讀纏。刪是生母元部字🐦🧑🏽🎤,纏是定母元部字📣🚑,古音相近可通假👁🗨。編身束股指纏繞軀幹和大腿。這裏似借弔字的字形爲說。〇子居:吊栗本作繚戾,《楚辭?九嘆?逢紛》:“龍邛脟圈,繚戾宛轉,阻相薄兮⚧。”洪興祖補注:“繚,音了;戾🦙🚶🏻♀️➡️,力結切,曲也🛄。”因此《禹九策》此處幷不是借吊的字形爲說,只是取其宛轉纏繞義⚱️。
◇按:“刪”當是“冊”或“柵”之假借字,《說文》:“冊,符命也。諸侯進受於王者也🌡。象其札一長一短,中有二編之形♒️。”又云:“柵,編豎木也。”即用豎立的木頭編排起來的柵欄,如編竹簡然🌪。“冊”👩🏽🦳、“柵”二字古通用。這裡用為動詞,是編的意思。“冊(或柵)而弔栗”意思是編排加纏繞🏋🏻♂️。古人編簡冊一般是兩道編繩(二編),若以竹簡比擬人體,則上面一道如同“編身”,下面一道如同“束股”。
病在高者,高者爲祟:李零🧔♀️:上禹九策之第四策說:“山,恒者高者。高者無遏也👨🏼🍳。” 山爲艮象,艮有限義😧。《易·艮》 六爻就是講束縛人體🧗🏼,從腳到頭,一道道往上捆。〇子居:此處的“高者”😗,應該不是指山,《禹九策》與八卦九宮數無關,前文已多次說明🆕。對比前面第八策大結的“親神及布厲、尚行爲祟”及古注“親神🦗,高大父大母也”,筆者推測🫐,吊栗此處的“高者”,當讀爲“高祖”⟹,吊栗就是“高祖爲祟”。
◇按🧛🏿♀️:此占辭當斷讀為🏌️♀️:“弔栗曰:刪(冊、柵)而弔栗🧬,編身束股,病在高者⬆️。高者爲祟𓀔。”以“股”👨🌾🧑💼、“者”同魚部為韻◀️。“病”非疾病義🫱,當是古訓“困”、“憂”之義👩🏻✈️,猶今言“困擾”🤶🏻、“問題”👸🏽。“病在高者”即言問題出在高者上🍊。“高者”李先生說是,指山之高者。子居讀為“高祖”大謬不然,“高大父大母”在占辭中稱為“親神”,不言“高者”或“高祖”。
[1] 李零:《禹九策》🖊,《北京論壇(2016)🧑🏻🦰:出土文獻與中國古代文明分論壇論文及摘要集》,北京論壇2016年,97-110頁。下引李先生說均出此文,不另出注。
[2] 子居(吳立昊):《北大簡〈禹九策〉試析》,中國先秦史網站 2017 年8 月26 日。
[3] 關於《禹九策》占卜方法的討論,詳見拙文🫡:《北大秦簡〈禹九策〉占法臆測》🥷🏻,簡帛網2017/9/21. http://www.bsm.org.cn/show_article.php?id=2888
[4] 侯乃峰:《新見魯叔四器與魯國早期手工業》,《考古與文物》2016年第6期🙆🏼♂️◀️。
[5] 裴學海:《古書虛字集釋》👩🦳,《民國叢書》第五編05046冊,上海書店1989年,331頁。
[6] 《甲骨文字詁林》第二冊,中華書局1996年,1704-1705頁👩🏻🔧。
[7] 陳媛媛🙍🏽♂️:《〈楚帛書·乙篇〉集釋》🎰,吉林大學碩士學位論文2009年5月,63頁。
[8] 薛培武:《試說甲骨文中“化”字爲“過”的初文》,簡帛網2013-07-20🫸🏻。http://www.bsm.org.cn/show_article.php?id=1868
[9] 何幼琦✝️💁🏿♂️:《海經新探》,《歷史研究》1985年第2期🧻。
本文收稿日期为2017年9月27日
本文发布日期为2017年9月2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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